“有什么事是我这亲哥不能知道的?”
陶斯韫不服气地瞪眼。
“那可就多了!”
徐嘉沅懒得跟他掰扯,赶紧岔开话题,
“你来这儿干嘛?”
陶斯韫这才想起正事,献宝似的解开包袱:
“我怕窈窈在书院吃不惯,特意托人买了聚安斋的果子糖糕,还有如云楼的杏花酥……”
包袱一摊开,里面各式零嘴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徐嘉沅看得目瞪口呆:
“书院戒备森严,轻易不让出去的,你怎么托人买的?”
陶斯韫得意地挑眉:
“这你就不懂了吧?书院西北角有个狗洞,只要把足够的银子和要的东西写好放那儿,自会有人帮你买来!”
徐嘉沅听后看了看底下沾着灰的包袱,再联想到那天在静室,陶斯韫也是通过墙洞给她递吃的
不禁脱口而出:
“所以这洞不会也是你挖的吧?”
陶斯韫:"???徐嘉沅!你说谁是狗呢?"
被他这么一吼,徐嘉沅也来了火气,不甘示弱的怼了回去,
于是乎俩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斗嘴,而陶斯韫也完全忘记了他是来找妹妹这事儿
另一边被自家兄长忘在脑后的陶丝窈按着江怀湛走时的方向,一路到了书院南边的凉亭附近。
初夏的阳光透过绿叶在鹅卵桥路上洒下斑驳光影,少女那素色的裙角在小路上飞快地拂过显得十分急切……
她四处张望着,没看见他的身影,正思忖方向是否有误
忽然听见一阵争执声,她循着声音走近,就看见一处假山旁江怀湛与一个身着蟒绿色锦袍的人站在一处。那人背对着她,陶丝窈一时看不清脸。
只见那人怒气冲冲地抬起手来就是一巴掌。陶丝窈刚想出言制止
江怀湛却先注意到了并摇头示意她不要过来:
承受怒火的人只有他一人就够了,何必再将她牵连进来?
下一瞬那响亮的巴掌便落到了他脸上。江怀湛的脸被打得偏过去,左颊立刻浮现出清晰的指痕。
陶丝窈捂住嘴,那鲜红的掌印与前世梦境中他那张染血的脸重叠在一起——想到这儿,她眼眶不禁发酸,视线也变得模糊。
攥住裙角想要上前,却又想起他方才的暗示,只得咬唇站在原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蜷缩成拳的手也为之轻颤
“逆子!朝堂之上,你竟敢公然与诸位大人对峙,为江家树敌,今日你必要随我回去赔罪,不然江家百年经营都毁于你手!”
那人厉声道。
江怀湛却眼神木然不做回应,整个人如同了无生气的泥塑一般。
这态度让那人刚平复的火气又复燃,抬手便再再打。
江怀湛眼神一冷:真当他是软柿子好拿捏吗?
就在他刚要还击时,陶丝窈再也忍不住,提着裙角冲了出来:
“住手!”
清亮的女声惊飞了竹梢的雀鸟。陶丝窈再也忍不住提着裙摆冲出来,
这才看清那人的面容——江家家主江鹤时,那张与江怀湛有三分相似却布满戾气的脸。此刻那蟒绿衣袖沾着几分泥泞,脸上也带着些许彻夜未眠的憔悴,一看便知是风尘而归,
他刚从豫西治灾归来,便听到了一众族老。联名控诉江怀湛前几日因着赈灾一事在朝堂之上与诸位世家大人对峙,世家势力盘根错杂,此次灾区亦有其眼线遍布。且救灾新政一出,不少世家的商贾势力被以各种理由连根拔起,这事一出江家俨然成了众矢之的,族中官员亦因公事被弹劾或者政事屡屡受挫的不在少数……
这让他如何能不急火中烧?
“江家主,这大庭广众的,您这般责打师兄怕是不妥吧?”
陶丝窈平静的看着他,但眼神中仍带着一丝愠意。
“我训诫自家儿子,何须外人置喙”
江鹤时眯起眼睛,似伺机而攻的毒蛇般警惕道。
“晚辈是奉师长之命来寻师兄。”
她福了福身后又道:
“不知师兄犯了何错,要受这般责罚?”
“他在朝堂上顶撞诸位大人,陷我江家于不义!”
江鹤时怒极反笑:“这般不孝子,我如何打不得?”
江鹤时是浸润朝堂多年的老人了,他如何看不出这是太子要与江怀湛联手。借着赈灾之事削弱世家之财势,进而使其不得民心……
可江怀湛身为江家嫡长子,这般作为无异于与世家为敌,把整个江家架在火上烤。
陶丝窈看着这个眼前这个不先关心儿子处境,却满口家族利益的家主父亲,不禁想起前世的听闻:据说江怀湛生母就是被这位家主赶出家门,潦倒而死……
她强压下情绪,沉声道:
“师兄不过是为百姓据理力争,且陛下也已应允。若有人为此为难江家,家主大可向陛下陈情,何必来此兴师问罪?”
“这么说,我若不罢休,便是质疑陛下了?好一张利嘴!”
江鹤时怒极,但听她提及陛下,神色到底缓和了几分。
“怎么会?家主能得陛下信赖,为众皇子之师表,就绝非不明事理之人。家主现下若是气消,我便带师兄回去了,让师长久等终归是不好的”
陶丝窈毫不畏惧地与江鹤时对视,也不等其回应,拉起江怀湛便走。
他登时面色铁青地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气的身子直发抖,
被陶丝窈那双微凉的柔荑握住,江怀湛心中一颤,仿佛回到了那段他引以为珍宝的岁月里。
在那些狼狈难堪的时刻,总有这么一双手及时出现,牵着他逃离困境,给予他勇气。此刻,掌心的温度也再度记忆里的温暖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