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出声,说罢又相视一笑。
杜寒英先开口:“在下杜寒英,有幸得见空斋少斋主。”
“不敢,只是在下无名无姓,并非虚言,实在是有些变数,使得弃了原本的名姓,故而……”
“你与我也算结为夫妻,不论日后如何,今日总可与我一起称一声师哥,对吧。”
李青棠看向杜寒英,这时候她听懂了师哥话里的意思,也明白师哥这样做的缘由,她听不得师哥在这件事上找什么借口,她只能选择委屈杜寒英,可杜寒英好像比她还明白。
“昨日才大婚,发生了许多事,不曾敬酒见礼,不敢开口,今,青棠说如此,定是要见礼的,寒英见过师哥。”
“见礼就不必了,早就听闻杜公子之名,她和你在一起,我放心。”
“师哥?”
“嗯?”
“你来是为了认识杜寒英?或者是为了串个门走个亲戚?”
二人的寒暄不止让李青棠无奈。
师哥才说:“不不不,我来是为了见你,见你俩,外头那些人被我引走了,但很快就会回来,我长话短说。”
“你已经耽搁许久了。”李青棠嘟囔道。
师哥冲她笑笑没有理会,说:“如今的局面我已知晓,方才听你们分析局势,没有什么差错,我来有我的目的,之所以见你们是想说说那位和亲公主。”
此言一出,李青棠和杜寒英一时都不好接话,师哥却不放在心上一般:“那位和亲公主并非是穆良国人,她出自官宦之家,也不是那官宦人家的女儿,而是女鞑族之血脉,当年女鞑族迁徙,也曾将族落安置在穆良国一带,和亲公主闻人翾原是女鞑族神女侍者人选,后穆良国欲派公主往花朝和亲,闻人翾被送进宫里,再一路来至北疆。我至今不知他们之间在谋划什么,但女鞑族把闻人翾送到穆良国一定有原因,或许是为了灭国,只是后来闻人翾并未到达花朝皇宫。”
杜寒英道:“在萧将军的地盘消失,却被悯苍公截胡,也就是说萧将军与悯苍公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和亲公主定为皇上所知,但皇上并未追查,便是允许,三人之间有秘密。”
李青棠哼笑道:“太子被废,将军谋反,召公主回宫做人质,我当真以为他们之间隔着仇恨,一个胞妹一个外甥,竟也有可能是蛇鼠一窝。”
“正因如此,你要千万小心,当今皇上是你父亲,顾简之是你恩师,萧文广又是你的舅舅,你千万不可动恻隐之心,时刻要提防他们害你,故而你要提前做准备,即便他们要害你,总还有还击的可能,知道吗?”
李青棠点点头:“我知道,我记下了。”
一时之间师哥生出些感慨:“你想知道你的故事,我却说不出太多,只知道你从小多病,药门门主对我说你并非虚弱之人,总生病一定有缘故,但他尚不清楚,想好好探究你的病因,顾简之几多阻拦,他才让我教你习武,说至少能强健体魄,于是我先习武再教你,也算长大了。小时候我总把你带在身边,你的文武几乎都是我教的,我不敢让你在顾简之身边太久是因为我怕他会伤害你。”
李青棠未语,只是眼眶开始泛红。
师哥看着她忽泛起一阵苦笑:“你一定不知道,我总怕你活不成、长不大,你跟在我身后一声一声叫师哥,整整十六年,对我来说你是我最亲的人,但我知道你有亲哥哥,我时常想若是他陪在你身边,看你总是生病,会不会着急的发疯,我知道他会是个好哥哥,他得是个好哥哥。”
杜寒英往旁边走两步,转身看向门的方向,他不敢开门出去,但假如外面是安全的,打开门不会有耳目看进来,他更想离开片刻。
“你的髫年之岁险些挺不过来,一日山门来报,说有人叩山门要见我,我那时候也是个孩子,顾简之并不会看我太严,只是叮嘱我几句便放心我前去。山门处是一个百姓打扮的中年男子,他交给我一个护身符,说观前求来的,只盼保你平安顺遂,将护身符给了我他便骑马离开。我把护身符带回去,顾简之说不许提起此事,从此那个护身符变成他为你求来的。当时我不知,后来太子名传天下,我才知当初那个男人是太子太傅,那个,‘太子祭酒’一事事发后抬棺碰死在东宫阶前的太子太傅。”
一颗泪珠圆滚滚地从眼里溢出来,扁扁平平自脸颊滑落,李青棠终究没能忍住。
师哥要走了,他说好了今夜再来,但那时候是什么情形谁也不知。
“我确实是想来见见你,并将我查到的告知你,但发现你所知不少,那么我就先去做我的事,回头再来找你。若是我回不来,你去找风信子,你会得到所有我知道的事。”
“你会赢,你不会输,不能输,也别让我输。”
他说。
原路离开,离开时那些兵将早已围回来。
李青棠抬手抹去脸颊的泪,走向屏风,屏风后杜寒英沐浴用过的木桶已经被收拾过,干干净净,也是在屏风后,有人坐在矮凳上闭目养神。
“若是他走之前不往这一处看,你会不会发现我?”
“说实话,单凭我自己,不会。”
“你对你的驸马很有信心。”
“你说过,他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是,我说的,花朝儿郎千千万,在我看来能与你相配的,唯有他。”
杜寒英这回是得行礼了:“臣杜寒英参见随阳王殿下。”
李景曜单手开扇,笑对杜寒英说:“不必行此大礼,起身吧。”
他路过二人,擦肩之时李青棠感受到比李仞还要强大的气息,或许来自东宫。
从屏风后出来,李景曜随意坐在椅子上,茶水是凉的,他并不介意,一盏茶送到嘴边还未喝下,他忽然问:“这些年是他看着你长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