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那,就是睡过了?”
“……”青遮不得不回过头,“你作为褚褐的母亲,这么想自己的孩子真的好吗?”
“为什么不好?我还挺希望他拥有越来越多的欲望,这样,作为心魔的他也会变得越来越强。”当然,也就越来越接近他的结局。
这句话卫含芙没说出来,她认为现在的青遮还不够资格知道这件事。
“不过很可惜的是,根据你来看,就知道他没有选择走我说的那条路。”她叹息。其实所有的路都一样,但总归这条简单些,因为死得快。
怎么觉得褚褐的母亲跟褚褐一样,都不怎么正常?
青遮面无表情地扭回头,冷冷道:“你想多了,没睡过。”
“是吗,那他还挺能忍,不难受吗?”
……果然不正常。
青遮逼迫自己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老宗主身上。
“你得到的消息可准确?”老宗主谨慎地左看右看,压低声音询问。
“绝——对——准确。”老宗主对面的人拉长了声音来肯定自己带来的消息。
“我亲耳听见宫主大人这么说的。宫里肯定要搞些大动作,你知道的金老弟,八岐宫某些时候的行为就代表了上面——”提到了“上面”,对面的人压低了声音,“——道祖大人的意愿,或许,就是道祖大人需要炉鼎也说不准。”
“这可是我们一飞冲天的好机会。”老宗主激动地踱着步,“如果我们送上去的炉鼎有幸入了大人物的眼,拨给我们的好处绝对只多不少!”
“是这个理不错。不过金老弟,你要知道,得到这个消息的可不止你和我。”对方提点他,“八岐宫里的大人物可不比咱们,人家要的炉鼎一定是最好的,干净、没被人碰过、没被人刻过奴印只是最基础的条件。而且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金门宗里可不养炉鼎吧?”
“想要好的炉鼎还不简单?做这买卖的到处都是,买一个不就成了?”
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因为白光又起来了,呼啦啦罩住了他们,所有熟悉的人和景瞬间消融了下去,像被大雪覆盖。
青遮此刻的心情也差不多。他多敏锐,三两句话足够他推断出很多东西,听完老宗主和别人的谈话,他几乎顷刻间就意识到了金门宗养了他这么多年、没让人任何人碰他的原因。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
青遮是差不多三岁进的金门宗。三岁,按理来说能说话,也能零星地记得些事情,不过他却不一样,哑巴似的,无论怎么戳弄,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记忆什么的更是遑论,所以并不确定是金门宗捡到的自己还是买到的自己。
“不止。”卫含芙轻声,“继续看下去吧。”
白光又散去了,这次似乎是在金门宗的山门外。
“你说要把这个炉鼎给我们?”老宗主警惕地看着脚边安安静静的孩子,“你要多少钱?”
“不要钱。”披着黑红色斗篷的人声音嘶哑,说话断断续续,“这是、我姐姐捡来的,我姐姐、我姐姐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自然不能带着一个炉鼎小孩儿到处走,这附近唯一一家宗门就是你们了,收下他吧。”
一听见不要钱,老宗主立刻眉开眼笑,“这孩子多大?”
“……应该是三岁。”
“没被刻过奴印吧?”
“……三岁、怎么刻奴印?”
也是也是。老宗主又问了些事情,直到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乐呵呵地牵着孩子进去了。
斗篷人定定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舍和留恋,良久,才转过身离开。
但这次的白光却没有随着老宗主的消失而出现,场景依旧在继续。金门宗坐落的地方高陡,台阶也修得又窄又小,青遮站在最高层的台阶,看着斗篷人朝他走过来,然后略过他,准备下山。
忽然,斗篷人停住了。
他站在离青遮两层台阶的位置——很近,隔着不过半个人的距离——回过了头,因为动作太大,斗篷飞扬了一瞬,青遮一下子窥见了斗篷里一抹红得鲜艳的吊坠。
好像是发冠上的。
青遮凭借多次给褚褐买发冠的经验,认了出来。
怎么感觉,他好像在盯着我看?
虽然整张脸都藏在了斗篷里,但视线却似乎带着炽烈的温度,笔直地望了过来,对他人视线分外敏感的青遮忍不住往后移了半步。
“——”
斗篷人举起了手,朝他伸过来,似乎要喊些什么。
“好了,可以了。”
卫含芙蓦地从他背后伸出手,轻轻一推,居然将斗篷人直接从台阶上推了下去。
“你的话太多了。”
卫含芙冷冷道。
青遮被卫含芙一把抓住了肩膀,同样用力朝相反的方向推了出去,“而你,该继续去下一个地方了。”
青遮立刻被白光簇拥着包裹了起来,消失不见。
斗篷人的帽子因为坠落的动作被掀掉了,他疑惑地看着卫含芙,张开了嘴:
“姐、姐?”
“姐姐?”
卫含芙认出了他的口型,嗤笑。
“混小子,叫什么姐姐,应该喊娘亲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