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盏抬眸瞥去,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闻竹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看着眼前的场景与前几日他来时全然不同。
他现在仍记得他来那日,眼前这面墙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灵位。
位于正中心的则是宁王与宁王夫人的灵位。
而今……
闻竹吹亮火折子,向前举了举,再次抬眼看去,只见那一方供桌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两个灵位,被端正置于供桌正中间,每一个灵位前还单独摆上了一个做工精细的香炉。
与上次无端袅袅渐起的白烟不同,这一次的香炉内并未燃香。
“这是……”时盏屈起手指指向供桌上的灵位,问道。
闻竹:“这是宁王与其夫人的灵位,记得我为何要问你宁王葬在何处吗?”
时盏点头,理解了闻竹的意思。宁王尸骨远在流放之地,衣冠冢又是在南椋皇陵。
怎么说灵位都不会出现在一个经年早已废弃的旧宅中。
要知道宁王早在乐宁四十二年便被贬谪梧城。
闻竹接着道:“你看这供桌上的积尘非朝夕能成,但这两尊灵位上的字迹却清晰可辨。”
时盏往前站了点,与闻竹并肩而立,借着他手上那点晃动的火光看清了灵位上的字迹。
忠宁王凌璟之灵位。
忠宁王之妻赵昭之灵位。
“忠宁王……”时盏轻声念出了牌位上的谥号。
闻竹这才看清那写着的居然是忠诚的忠,上次匆匆一瞥没来得及细看就遇上了王常。
“时盏,这位宁王的谥号居然是忠吗?”
一个以通敌叛国之嫌活在后人口中的人,最终凝于牌位上的谥号居然是忠。
闻竹一时分不清这是什么意思。
“谥号不过他人予之虚名,是非功过皆为后人任说。”时盏淡淡道。
闻竹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只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前朝不知凡几的君王将相,谥号各有所异,但那都是后人所言。
谁能知昔年何情何故?
时盏盯着灵位上的名字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闻竹。
“时盏。”似是觉察到了他的目光,闻竹举着火折子的手未倾斜半分。
门外的雨还在下。
冷风顺着敞开的门拂入,卷起两人衣角。
“世子想说什么。”时盏清凌的嗓音混在啪嗒落下的雨声中。
良久过后,时盏才听见少年略带疑惑的声音。
“你说,赵昭,也就是宁王夫人会是怎样一个人呢?”
时盏:“世子您说的是宁王夫人?”
闻竹点头,笑道:“没想到吧,你是不是以为本世子会问你宁王是个怎样的人?”
时盏默然。
闻竹只当自己猜对了,接着道:“关于宁王,世人各有各的评议,你说他光风霁月也有人赞同,你说他通敌叛国也有人与你一齐痛批他。但世人从未谈起他的夫人,我在想与这么一个毁誉不一的人在一起的人,会是怎样的性子呢?”
时盏确实没想到闻竹会问起这个近乎被所有人忽略的人。
毕竟世人更爱能够争辩一二的人和事。
对于这么一个无闻无声的人,很少会有人记起她。
“也许是一个安静的人。”时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