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薛静香更乐得轻松,她靠着车窗昏昏沉沉地想着过去现在和未来,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傍晚时间了,她身上盖着季向远的西装外装,季向远站在车外抽烟。
他不知道抽了多久,脚底下的烟头将近有十个。
薛静香从车后的行李里面拿了见自己的外套,把身上这件西装外套还给季向远,一靠近他,就闻到了呛人的烟草味,她嫌弃地夺过他手里的香烟踩灭,“吸烟有害健康。”
“我害我的健康,你关心个什么劲儿?” 季向远站得七歪八扭,额前的刘海凌乱,原本板正儿西装此刻也变得松松垮垮,这模样,活像一个小混混儿。
一个小孩儿心性,闹脾气求关注的小混蛋。
薛静香觉得好笑,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季向远这么中二啊?
她说:“我是关心我自己,你吸烟,我吸二手烟,损害的是我的健康。”
“呵...”季向远不服气地说,“我偏要抽,谁关心你的健康?”
薛静香懒得和他耍小孩脾气,“我自己关心行了吧,赶紧开车赶路吧。”
“你不饿吗?一天没见你吃东西,到宾馆吃点东西休息一晚,明早再走。”
“我不饿,我想早点赶回去...”薛静香话还没有完,就听到肚子里一阵阵的咕噜声。
季向远留给她一个嘲笑的背影,径直走向大成宾馆,“在车上的时候你肚子里边儿就一直打雷,还说不饿...”
“哎...你...说什么呢!”薛静香追上去,对着他的背影挥空拳解气。却不防,季向远突然转过身来,薛静香的拳头尴尬地停在空中。
他神色落寞地看着她的手,“这个时候,我倒是希望你能打上来。”
“我...”
薛静香一时语塞,想着说些什么缓解尴尬的气氛,却看见他忽然又挂上了虚伪有礼的微笑假面,“开个玩笑,赶紧走吧,你不饿我也饿了。”
大成宾馆看起破破烂烂的,住宿环境都不能说是简陋,得说是艰苦才行,但胜在地里条件好,开在了交通枢纽的位置上,方圆几十里就这一家宾馆,过往的行人想要歇息,只能住这儿。
这里人多又杂,闹哄哄的,刚进门,就有几个男人对着薛静香吹口哨。
季向远不动声色地挡住她,他皱着眉头,看了下四周,这里门窗也都很老旧了,门上的锁基本就是个装饰作用,不具备实际功效,不管锁不锁,一两脚都能把门踹开。
宾馆前台是个邋遢的中年男人,他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小说,头也不抬地说:“大房两块一晚,小房一块一晚,盒饭三毛。”
季向远掏出三块钱给他,“一间大房,两份盒饭。”
中年男人甩给他七个一毛的硬币,先是对着后面不耐烦地大喊,“两份盒饭!” 再对着季向远薛静香两人说,“盒饭就在大厅吃,不许带到房间里吃。”
季向远把七毛的硬币推到中年男人手里,“大哥,通融一下,我爱人不能闻烟味。”
中年男人终于舍得抬头了,笑嘻嘻地收了钱,“成,大厅里抽烟的人多,确实对女士不好,你们拿了盒饭悄悄上去啊,吃的时候注意点别弄脏了房间。”
薛静香拿了盒饭跟着季向远上了二楼的房间。说是大房,其实一点也不大。
门和窗,勉强能关上。
打开盒饭,里面只有一个玉米馍和一点咸菜土豆。
生活不易,薛静香叹气。
“怎么了?”季向远问她,“不合胃口吗?凑合吃点吧,好歹是热乎的,等到了江北,带你去吃点好的。”
她看着季向远吃得大快朵颐,笑着说,“你倒是好胃口啊!西装配馍馍,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稀罕的搭配。”
“有什么稀罕的?西装只能配牛排?那个卖劣质西装的穷小子,在家不吃馍馍吃牛排?”
“你少瞧不起人了!”薛金香踢了他一脚,“总有一天,他也能穿着好西装到西餐厅吃牛排,季向远,你少得意!”
季向远咽掉嘴里干硬的玉米馍,“穿西装,吃牛排,有什么好得意的,再说,该得意的人也不是我。”
“穿西装吃牛排还不叫得意,那你说,什么叫得意?”
季向远放下筷子,直直地看着薛静香。
薛静香好似明白了什么,她埋头吃饭,不再看他,专心攻克碗里又干又硬的馍馍和咸得发苦的腌菜。
良久,
她听到他说:“和谁吃,比吃什么更重要。薛静香,你该去斥责他,不要太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