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他笑了一声,走到后座去拿药,打开背包,发现里面放着感冒药、退烧药、晕车药、过敏药,每种药物单独用纸张包裹着,纸张上清楚地写着一天吃几次,一次吃几颗,药的旁边还有好几颗奶糖。
季向远直接吞了一颗退烧药,苦涩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口腔,他拿出包里的奶糖放进嘴里含了一会儿又吐掉,“呸!什么破糖,一点都不甜。”
他上车坐到副驾驶位,头重重地砸在靠背上,揉着眼睛问:“包里的东西都是他给你准备的啊?看来他对你还真不错,想得挺周到的,挺好。”
薛静香瞥了他一眼说:“系好安全带。”
“发烧了,手动不了,你帮我系。”
薛静香猛踩油门,汽车启动的瞬间,季向远的头磕在了中控台上,他揉着红肿的额角痛呼:“薛静香,这么恨我啊?”
薛静香降低车速,“说了让你系好安全带。”
他拉过安全带系上,“我系还不行吗...”
“哎...”季向远忽然转过头盯着薛静香,“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还这么熟练?”
薛静香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糟了,把这事儿给忘了,这辈子的她现在应该还不会开车。
她镇定自若地说:“这还用学吗?不是看一眼就会吗?”
季向远上下打量着她,“昨天你不是看窗外就是睡觉,哪儿舍得看我一眼了?”
前方右转,薛静香熟练地打开转向灯并在弯道超车,她得意地说:“我是说,看一眼车就会。”
“从小到大,你一说谎,就会习惯性地抖动两下左腿。”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你好像有秘密,这次见你,总觉得你变了不少,好像突然就长大了...” 突然就不属于我了...
药劲儿慢慢上来了,季向远的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他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脑子里面逐渐出现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也不知道是梦还是他的胡思乱想。
他看见,小小的薛静香趴在香樟树的树干上,对他撒娇,她晃动着藕节一样肉乎乎的小腿说,“真是太热了!季向远,你给我扇扇子!”
小小的季向远听话地帮她扇着风。
她又说,“蛐蛐儿真是太吵了!季向远,你快吹口琴吧,我要听那个什么'寂静的声音',你这次吹得连贯一点,不然我睡不着啊!”
季向远一只手扇着风,一只手拿着口琴吹,同时还要用腿紧紧地勾住树干,免得掉下去。
他在香樟树上摇摇晃晃的,风扇得不稳了,口琴也吹得不连贯了,小小的薛静香很生气,她说,“季向远,我再也不要和你玩了!”
季向远最终维持不住平衡,从树上掉了下去,他看着薛静香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啊!”季向远忽然身体一颤,从梦中惊醒,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去了,他这一觉睡了很久,马上就要到江北市了。
“怎么没有叫醒我?” 他的声音清亮了些,看来退烧药确实管用,“前面靠边停,我来开吧,你开了一天,累了吧?”
“不用,马上就到了,别折腾了。”
季向远看了眼周围的路说:“前面左转。”
薛静香有些奇怪,“前面右转是去江北医院的路。”
他低着头整理着自己皱皱巴巴的西装,“你妈已经出院了,现在在家里等你。”
“出院了?”薛静香心存疑虑,“你不是说我妈病得很严重吗?季向远,你是不是骗我了?”
“没骗你,薛伯母确实病了,但我没说是今天病了。”
“吱!” 汽车突然靠边停下,薛静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季向远!这种事情是能开玩笑的吗?你知道这两天我有多着急吗?我妈已经好了你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了你还会这么就跟我回来吗?”虽然是问句,但他平静的眼神里已经有了答案。
薛静香气得拍打方向盘,“我以为我妈病了,我怕会刺激到她,才拦着蒋明伟不让他跟来。”
“你在怪我吗薛静香?”
薛静香深吸一口气,重新启动车辆,“我怪我自己,是我没有处理好蒋明伟和我爸妈的关系,是我让他们伤心了。回来也好,一次性把事情说清楚,说明白。”
季向远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忽然笑了,“薛静香,我挺好奇的,你是怎么突然就这么爱他了,移情别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怎么做到的?你教教我吧,你教会了我,我就不缠着你了。”
“爱和不爱,本来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薛静香笑得苦涩,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是她上辈子用了十几年才想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