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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屋,梁也抬头扫了眼装在屋顶的叶片风扇。按下开关,呼啦啦一圈圈扇起来,噪音不小,风力却足够,比摇头小风扇要给力。
梁也盘腿坐在单人小沙发座上。正常的饭点时间,他如约向梁经理报告今天有按时吃药吃饭。放下手机,梁也这才注意到方桌上多了个浅绿色的编制罩。他揭开,里面是包了保鲜膜的半个西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梁也想起罗春盈中途下了一次楼,像是说要去买菜来着。
酸涩又闷热的感觉充盈着大脑,梁也垂目。很奇怪,明明是好事,可是他却觉得有点难过。
他坚信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好运气,可是他从不觉得好运气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梁也靠在沙发座上,一股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昏昏沉沉的让人想睡觉。
沙发旁边多了一个铝制的小圆盘,蚊香的一端燃烧着,冒出微弱的淡色烟雾,有很轻的檀香气味。旁边的盒子里有很多同样的蚊香圈,全被被扣好分开排列整齐。
他还没来得及深想,一道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有人在家吗?”
梁也闻声看去,他推开窗户,很客气地笑:“你好。”
是那个戴黑框眼镜的邻居。他拎着一份打包的炸酱面,从小窗里递进来,“买一送一,顺便多带了一份。”
梁也起身开门,想了想,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他接过打包盒,笑了笑:“谢谢。”
男生扶了扶镜框,朝门内扫了眼,眼神犹豫。
梁也看出他有话要说,于是将门推的更开:“屋里有点乱,不嫌弃的话先进来坐会儿吧。”
男生犹豫了一下,推门进来了。
“你也是一个人住吗?”梁也问。
男生点头:“我爸在厂子里上工,没时间,老家还有个读小学的弟弟,我妈要陪小的。”
大概是没料到对方会这么直白,梁也微愣,点了点头,“我叫梁也。”
男生逐渐放松下来,“叫我高岩就行。”
“你好像对这个房间很好奇。”梁也笑了笑。
高岩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么明显吗?”
梁也环视一圈,开玩笑道:“不会有什么灵异事件吧?”
高岩赶紧摆手:“当然不是。”他叹了口气,“就——这之前不是周与住的房间嘛……呃,就是今天早上来的那个男的,你、你有听过他的事情吗?”
梁也摇头。
高岩松口气:“不认识就好,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怕自己说错话得罪他。”
梁也笑了笑,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种错觉,“他很可怕吗?”
“也不是可怕。主要是我初中就在这儿租房子住了,刚搬来的时候就听上一任房东说他家人经常打架。他爸可疯了,下手狠,他很小就单出来住了吧,挺叛逆的。不过在我搬这儿的时候他就搬走了,应该是为了出租房子。说起来,我一直没见过这么个人,就只听人说过一些有的没的。今天一看,感觉人还挺好的,没外面传的那么吓人。”高岩扫了眼屋子,“不过他妈妈人真的很好,住这儿的都知道。”
梁也的心往下一沉,周与的样子重新在他脑海中浮现,他心不在焉地回话:“确实。”
高岩扭过头,好奇问道:“我是高三七班的,你呢?”
梁也摇头,“还不知道呢。”
“哦,也对,才转来的班级还没定下来吧。”高岩笑了笑,“要是你不在国际班的话就好了。一班二班三班都很不错,学校每年考上的尖子生都是这三个班的。”
梁也看他一副没睡好觉的样子,安慰道:“优秀的人对自己永远都不设限,你太紧张了。”
高岩垂目,感慨道:“有时候感觉考试考的人真挺麻木的,哈哈,不该说这个丧气话。”又叹口气,“不过你可能不知道,这附近住的学生其实都是明里暗里比成绩的。刚刚跟你说的那个人,周与,他成绩就还不错,除了他,这条街上有一个理科年级前三的,很吓人。”
“听起来像是学霸据点。”梁也无奈一笑,“难不成他们都是一个班的?”
“是啊,三班。”高岩感慨,“很厉害的一个班。”
西瓜清凉,梁也只记住了两个字。
三班。
独居要做的事挺多,吃穿首先就是难事儿。
梁也趁着下午有空去了趟超市,大包小包拎回来不少东西,回来的路上还接了个路海的电话。
对面依旧嘈杂,偶尔还有滋滋的烧烤和酒杯碰撞的声音。路海卡着时间要他出来吃顿饭,梁也却因为下午的冰西瓜闹的肚子不太舒服,三两句问候就撂了电话。
等杂七杂八地安置好了,天彻底黑了下来。
梁也洗完澡躺在床上看手机,邻居家有开门的声音,应该是高岩的妈妈。小孩快开学了,当妈妈的总是要来烧顿饭打扫整理一下的。
房间的隔音不算太好,两个人轻轻说着话,还算融洽和睦。
22:30。
算起来,这个时候梁经理应该还没休息下来。
梁也挥去脑中的念头。
他滑动指尖,育人学校的招生简章不断下滑,今年的新生花名册出来了,他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和班级。
梁也微眯了眼。
楼下又有机动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梁也放下手机,走向窗边。这次他有学聪明,米白色的窗纱和暗红色的绒布能遮挡住他的存在。
路灯会拉长人的影子,有种很柔美的浪漫。穿着胶鞋的周与走在街道边,罗春盈陪在他身边,当然,还有那只黄毛小狗。
梁也拉上纱帘,靠在床上开始想明天开学报名的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