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梁也的背影，蒋宜明下意识开口：“他——”

周与一笔带过：“昨天回的晚，没钥匙进门，在我家待了一宿。”显然，周与关注的点不在梁也身上，“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蒋宜明整理思绪，神色凝重地看向周与：“今天早上我打电话问李主任了，他说……刘向南被退学了。”

半晌无话。

就在蒋宜明以为周与没听清他的话时，周与忽然开口：“他手里倒底有什么？”

蒋宜明先是没反应过来。心突突一跳，蒋宜明下意识避开周与的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和新遥有关？”

蒋宜明不肯回答。

周与冷静追问：“你来不是为了让我解决这件事？”

蒋宜明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正要分辨，却不想周与直接打断他，“既然要解决事情，那最起码先让我知道事情糟糕到什么程度。”

蒋宜明紧闭着唇，然而眼中却已经有了浓烈的情绪翻涌。他低下头，似乎被羞辱的人是他。

“遥遥不肯告诉我，但是上学期，她有一段时间很不对劲，我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也不肯说，后来就有刘向南的事情了……”

周与安静听着蒋宜明断断续续的描述，他并不觉得愤怒，相反，有什么东西隐隐盖过了愤怒，得到证明的怀疑被确定时其实是麻木的，人往往会异常冷静。

“是照片吗？”

蒋宜明移开视线，“应该是……”

见周与迈步要走，蒋宜明急忙喊住他：“你千万别去问她！”无论是被拍了什么照片都不会好看，问一个被欺负的女生真相如何无疑是把她往绝路上逼。

“我知道。”

“要不——”蒋宜明犹豫了一下，“要不我们去找嘉姐吧，她认识一些人，或许她有办法。”

却不想周与直接拒绝，“不行。”

蒋宜明心里堵了一团气，“为什么不行？只是让她帮我们想想办法而已。再说，如果嘉姐知道我们一直瞒着她遥遥的事，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话说的合情合理，可周与却依旧坚持立场。他反问道：“你不知道她在备考吗？”

蒋宜明一噎，不出声了。

周与没再加重责备，只说：“我会想办法解决。”

蒋宜明忍不住上前一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沉默，他只能默默目送着周与的离开。

同样目送两人离开的还有梁也。

他没有上楼，虽然听不清，但看两人表情他多少能猜到肯定有不好的事发生。

这个猜测得到网上传闻的验证。

育人只有一个官方网页，招生章占了绝大部分篇幅。内部小道消息另建一个网址，服务器永远都在崩溃状态。

今天被爆红登顶的帖子就是钱校长开除三个国际班学生的消息。

刘向南赫然列位其中。

网上传闻，昨夜学校主任办公室被人砸的稀巴烂，玻璃碎一地，保安当场抓住发疯的肇事者，搞出了天大的动静。住在市区的钱校长不得已回来，大周末的处理闹事的学生。

一翻记录，这样劣迹斑斑的学生竟然还没开除？据小道消息灵通的人说，钱校长发的火不单单是心疼那几块碎玻璃，更大一部分原因是怀疑有老师滥好心、或是背着学校收了刘父私钱，否则这样的祸害为什么还留会在育人？

总之，闹成这样，算是捅破了天，没了回转的余地，刘向南被退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虽然没有表态，但李主任似乎替他们做了保密工作。周与逃课的事情有梁也的证词做解释，学校那边也没有进行严重处分。

关上网页，梁也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夏日炎热，伤口总是难以愈合。周与的包扎等同无效，他微微曲动掌心，软痂处有轻微的刺痛。

可能是热的，梁也耳朵一嗡，一只蚊子没防备地扇着翅膀落在平板上。梁也盯着它翕动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指碾碎，挤出了红褐色的血。

是一只喝到肚肥的吸血鬼。

刘向南的脸忽然出现在他脑海中。

第一次见面，他朝他吐了口香糖，第二次见面，他当着蒋宜明等人的面戳穿了他的过往，第三次见面……不出意外的见了血。

怎么会有这么让人恶心的人？

如果没有这个人，他的心情不会像现在这么糟。

梁也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周六日该怎么过。

就在他思绪漫游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进来，没有备注。这是他到R城以来梁经理第一次给他打的电话。

任何逾矩的行为都不会离开她的视线范围。李主任会帮周与等人保守秘密，但这并不意味他也会帮自己。

接起电话、撇清关系、冷静解释，三步就能完成这项简单任务。

然而梁也却任由电话铃声在屋内回荡。

简易的衣橱里有一面镜子，打开柜门就能看见。梁也自上而下翻脱身上的白色短袖，短袖上的小小绿叶可爱又好闻。他将衣服挂在衣柜里，最里面的位置，保证没有人能看见。

他喜欢白色，没有理由的喜欢。

电话铃声渐弱，没有连环call，符合梁经理的行事风格。

梁也不知道这次任性之举会招来什么后果，但他不想管，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