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半个晚上的钟铭终于有机会休息五分钟,扶着酸痛的腰刚在办公室坐下,就听走廊里又响起焦急的脚步声,护士探头进来:“又来一个。”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揉了揉沉甸甸的肚子,无奈向孩子道歉,又不能让他好好睡觉了。
“医……”项栖棠瞟见办公室走出一个人,急忙喊了一声,四目相对,剩下的音节却堵在了嗓子里。
从办公室出来的……怎么是钟铭?他今天夜班?
钟铭也愣了一下,看见她怀里的盛臻时脸色有些不好看。
“钟铭……我要死了……我肚子好痛……”盛臻抓住钟铭的白大褂,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得凄凄惨惨戚戚。
钟铭的脸色在盛臻的求救声中缓和了一些,问:“破水了吗?”
“没有。”项栖棠回答。
钟铭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去,长睫遮住眼里的情绪,不紧不慢地说:“别着急,先办住院吧,我看一下。家属没有来吗?”
项栖棠焦头烂额地解释:“他……他情况有点复杂,先住院吧,我来联系。”
果然不是她的,那就好。
“怎么样了?”门口传来一声焦急的问询,钟铭侧身看去,不由愣住。
周士礼。
心脏突兀地刺痛,鼻尖发酸。
他们为什么在一起?不是说加班吗?大半夜怎么会一起出现在医院里?
他想拽住项栖棠问个清楚,可她已经抱着盛臻冲进病房,把他的疑惑隔在了门外。
钟铭有一瞬间的眩晕。
“怎么了?”一只手扶住了他,钟铭来不及睁眼,一滴泪先一步落了下来。
“怎么哭了?”项栖棠压低声音,偷偷把他的泪水擦掉,“下班等我。”
钟铭推开她的搀扶,调整状态进入病房,默不作声给盛臻做检查。
在医院,他首先是医生,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先顾患者。
“嘶……疼……”盛臻娇气,项栖棠给他做检查的时候差点把人踹了,遇到钟铭却老实得很,只是默默攥着床栏,轻轻抽气。
“还早,才开了一指,能休息就休息,饿了就吃点东西,要积攒体力,不要大喊大叫。”
盛臻抹了把眼泪,委屈地对钟铭说:“钟铭你真好……项栖棠给我检查痛死了,一点都不专业……对不起啊,我霸占你的alpha……就一晚,明天我就还给你……”
项栖棠说得对,盛臻真的像个小孩子。
他忽然就没那么生气了。
“那我先借你一晚上,但你必须尽快让你自己的alpha过来,不然生产会难受的。”钟铭温柔地提醒,盛臻终于舍得关心一下手机,接通那个连续不断拨进来的号码。
“干嘛?要你管!我怎么样!我给你生孩子,你还天天气我!和我吵架!我前女友都没跟我吵过这么多架!我不要你管!我……呃——”争吵被阵痛打断,盛臻疼得丢了手机,匆忙掐住枕头,牙齿咬破了嘴唇,涂抹出两瓣艳丽的红色。
手机里传出对方焦急的呼唤:“盛臻!盛臻你怎么了!说话!”
项栖棠只好头痛地接过去,毫不犹豫出卖了盛臻:“你好,盛臻在医院,他要生了,你快过来吧。”
对方愣了愣,连声道谢,快速挂了电话。
竟然是个男人。
“等他过来我就不陪你了。”
盛臻刚从阵痛里缓过神,闻言死死拽住了项栖棠的裤子:“别!先别走!你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帮我给我妈打个电话……求你了棠棠……”
项栖棠的头更痛了。
“我现在就给你哥打。”
盛臻顿时尖叫:“项栖棠!你敢!”
钟铭不悦地皱了皱眉,周士礼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
盛臻恶狠狠地瞪向周士礼:“你笑什么!死绿茶!”
钟铭:“……”
周士礼:“……”
项栖棠低喝一声:“别乱说话,我早上给你妈打,行了吧?尽量避免你挨揍。”
盛臻一下就撒起娇来:“棠棠你最好了。”
周士礼没忍住,又笑了一声。
盛臻:“你又笑!死绿茶!”
项栖棠:“……”
*
有时候,革命友谊只需要一句话。
从盛臻喊出“死绿茶”的那一刻,钟铭就决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
亲弟弟对疼痛很敏感,大哭着对深更半夜脚步踉跄赶到的alpha恶语相向,钟铭毫不怀疑,如果他能站起来,一定会向对方发动肢体攻击。
他暂时忽略站在一旁看好戏的二位看客,柔声劝不作妖就难受的产夫:“好了盛臻,我知道你难受,你的alpha也知道,你看他都要哭了。先别闹了,好好休息,快的话明天早上就能生,所以要保存体力。”
盛臻谁的话都不听,就听钟铭的,闻言果然收敛了分贝,改成掐自己alpha的胳膊。
病房终于又恢复了安静,钟铭松了口气,总算有空去处理自己的事。
“棠棠,去办公室等我。”他突然招呼自己,项栖棠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听他又补了一句:“一个人去。”
好凶。项栖棠觉得自己恐怕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听他这么命令自己,心里竟然有点爽。
“哦。”她听话地往外走,周士礼也跟着往外走,没走两步,被钟铭冷冷地瞪了一眼。
吃错药了?
她把周士礼拦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