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栖棠语气依旧很淡:“不好。”
“废太子殿下,”椿贵人仗着人多,谅燕栖棠再厉害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他重重咬在“废”字上,声音可以放得又柔又媚,他今日为了花时恒还在眉心点了花钿,挑了眼线,“花大人这是在关心您,您未免有些太过冷漠了吧?”
真是不知好歹。
燕栖棠觉得蠢贵人对他的针对跟云祈鹤有关,毕竟前几日蠢贵人也还喜欢云祈鹤,如今又亲眼见他和云祈鹤亲在一块。
于是燕栖棠点点头:“蠢贵人所言极是。”
重音落在“蠢”上,反讥椿贵人的那字“废”。
果不其然,蠢贵人即刻便炸了毛,他咬牙跺脚,又气又急,将污言秽语忍了回去,转而向花时恒示弱,未料花时恒却先道:“无事,七瑭殿下,多年不见,不知可否赏脸一同对月相酌?”
云祈鹤紧了紧手,握得燕栖棠手疼。
这花时恒也是奇怪,他身边还有这么个大活人云祈鹤,怎么偏偏就跟他说话?
燕栖棠直拒:“不。”
“那七瑭殿下……”
“花大人,我还有约,”他冷了眼,睨着花时恒,“你刚刚没看见么?”
他的舌尖还在发疼,唇瓣湿润红艳,花时恒还想说什么,燕栖棠拉着云祈鹤便走,他头也未回,尽管小爱还在灵识海里上蹿下跳地喊:
【大好机会!花时恒好像对你有意思!】
云祈鹤却稳步不动,燕栖棠拉不动他,只好回头问:“摔疼了?”
他虽然做了云祈鹤的垫子,背部还刺刺麻麻,但云祈鹤身体娇弱,难保没有摔到哪。
云祈鹤垂着眼,唇角微扬,是他一贯的浅笑,同花时恒相差无几的温柔气韵,两人气质相似相近,难免不叫人多想。
椿贵人小声嘀咕了句:“哼,自知没希望,所以找了个差不多的替身吗?”
云祈鹤只笑笑,笑意却不及眼底,他的眼眸常是一江死水,毫无波动,从不起涟漪。这是他同双眸含情脉脉的花时恒的最大的差别。
“这位大人好像找殿下有急事,我视物不清,还是七夕佳节,就不给殿下添堵了。”
什么、?
他说着便要松手,拄着盲杖寻路离开,燕栖棠又握上他的手腕。
方才还卿卿我我难舍难分,抽什么风?
燕栖棠搞不懂:“你去哪?”
“回去了,不扰殿下和大人月下幽会。”
燕栖棠微蹙眉,“谁要幽会了?”
他不是都拒绝花时恒了?
他抓着云祈鹤的手被重重拂开,摸不准为什么对方忽然翻脸,忽而一阵气涌,略有恼意,冷冷一笑:“那你走吧。”
总去讨他喜欢,燕栖棠也有些厌了。
反正情爱值有法子升。
分明是将攻略当游戏一般玩,他却莫名有些生气,修道至今,他的心绪还没像今日这般起伏过,就连被雷劫劈得濒死时,他也从未有过如此波动。
……因为云祈鹤拒绝他?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燕栖棠想不通。
那椿贵人还不会看脸色,反而火上浇油:“哎呀,质子殿下怎么走了?也是,质子殿下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被人占尽便宜,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燕栖棠斜他一眼,椿贵人又闭上嘴,往花时恒身后藏了藏。
“原来是南国那位质子……”
云祈鹤不在,燕栖棠也没了装腔装傻说那么多话的劲,他没多理会,迈步便要走。
反而是花时恒小跑几步追了上去,他面上带了几分羞怯:“七瑭殿下,如若无事,可愿……”
燕栖棠将人拂开,径直而走,想起皇帝七夕设宴,还是为了给这人找婚配……那这人偏在这里挡他路烦他做什么?
燕七瑭以前也喜欢他?但燕七瑭身处冷宫这么多年,这位大人这么得圣恩,也没见得他记得燕七瑭,现在倒是一口一个“七瑭殿下”巴巴地黏上来了?
许是见不得花时恒受燕栖棠冷待,椿贵人也上来拦他,“哎!你没听到花大人在同你说话么!?”
燕栖棠上前一步,懒懒地掀眼皮看他,椿贵人外强中干,被这一眼又吓得噤声,不敢再说话,生怕自己成那可怜的侍卫时乙,在燕栖棠手下死得不明不白。
见蠢贵人这傻样,燕栖棠觉得有些好笑,他俯身打量他被吓得花枝乱颤的模样,淡淡道:“还挺可爱。”
“什、什么?”
燕栖棠说完就走,椿贵人呆在原地,方才他都看见燕栖棠腰间的匕首了,还以为……那那燕栖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谁可爱?
说,说他么?
他在原地咬牙,看着燕栖棠的背影,忽然脸有些烫。
-
云祈鹤走出他们几人视野后,见燕栖棠没有来追他的意思,便扔了那根盲杖。
他阴郁着脸,将脖颈上挂的白绢随手一扯扔下,想着几日前燕栖棠叮嘱他“穿好看些”,又想到刚刚燕栖棠盯着花时恒的样子。
替身?
云祈鹤对着天上的明月无声笑了笑,眸底沉墨乌黑无光。
原先以为只是陪这只艳鬼玩玩,如今这只艳鬼似乎轻而易举便能惹他不快,惹他恼怒,随意便叫他魂牵梦萦。
……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他应趁早,在燕栖棠还没完全能影响他的时候……将燕栖棠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