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他的母后爱他,一切都为他打算。
云祈鹤在他身前蹲下身,他此行没捎着那根崎岖难看的盲杖,眼也没蒙着白绢。
“燕九瑜。”他轻声唤他,却反手扇了对方一巴掌。
打得对方连嘴角都渗出血丝,红印印在白皙的侧脸上。
“醒醒。”
只是那么点血……又如何与他眼中的那条血河相比?
似乎嫌对方的血脏,云祈鹤站起身,用脚替代手,招呼了他几下。
素来是娇宠长大的太子殿下,哪里受过这等苦,他被踹得鼻青脸肿,生理性流着泪,茫然地用手挡着脸,脸疼得厉害,酒还未醒,连眼神都懵懂清澈起来。
眼睛受了压迫,睁了几下,才堪堪看清眼前之人。
“云祈鹤!?你、你怎么在……”
他恍然清醒,连滚带爬,欲要出声唤宫人来,反被对方拎了后衣领,向后一带。
对上那双眼,燕九瑜浑身发毛,他嗓音滞涩:“你、你看得见?”
云祈鹤不置可否。
他拎着他的衣领,顺着一拖,燕九瑜便又狼狈摔在了地上。
这位金贵的太子殿下实在是疼得厉害,偏偏又哪都护不住。
反倒是越想越气,“云祈鹤!你为什么要杀我母后?”
他那张与燕栖棠相似几分的脸,如此磕碜的伤,挂着可怜兮兮的泪,令人气更甚。
“我待你如同兄弟手足,你为何要杀我母后……”
云祈鹤压着笑:“兄弟手足?”
真是个稀奇的词。
“你待我……从来都是玩物猎狗吧。”
他的笑意冷淡,眸底深郁,燕九瑜不敢与他对视,徒生不小心溺毙冰渊的恐惧感。
他指尖微动,绞尽脑汁,想着传唤侍卫来的可能性。
偏偏对方抬脚便踩在他那只阳春白雪般娇嫩的手上,在他痛呼出声前,又是一脚踹歪了他的脸。
“燕九瑜,”云祈鹤踩在他的指尖上,缓缓蹲下身,无视了对方因痛苦而皱成一团的狰狞五官,“他一日未醒,我便折磨你一日。”
分明昔日常挂着一抹淡笑,瞧着清冷疏离,但总归是温柔缥缈的。
如今却如阴曹地府的弑血罗刹,那抹笑意也变得渗人可怖起来。
燕九瑜咬牙,嘴中溢出血沫,仍是逞强:“他?你说燕七瑭?”
他偏头“呸”了一声,切齿笑道:“云祈鹤,你真是好深的心机啊……”
“你装瞎子这么久,燕七瑭不知道吧?要不然也不会傻兮兮地去为你挡剑了——你骗他这么久,他连你是否看得见都不知道,哈。”
他用尽力气,忍着疼,挤出一个恶笑来:“他真可怜啊,跟他母妃一样,都被男人骗着去死。”
云祈鹤垂眸盯着他,没应,俄而粲然一笑:“殿下,可有空小聚?”
下一瞬又冷了脸,拖着燕九瑜起身,身躯淌过的地方,都留下一条蜿蜒血痕。
东宫的守卫懈怠,连换班都拖拖沓沓,云祈鹤尚且没多注意,便将人拖了出来。
他将人往里头一丢,理应在驿馆歇息的南国使节尽在此处。
角落还有几位眼熟之人,那些都是燕九瑜叫他杀的人——听了劝的,都被他收归麾下;认了死理,宁死也不肯归他的,他自然也敬佩对方气节,将人留了全尸。
燕九瑜早已经晕了过去。
脸肿得厉害,使节一时没认出来:“哪来的猪头?”
云祈鹤轻轻启唇一笑:“是在说你自己么?”
使节一阵恶寒,抖了抖,拿了绳索将人捆得结结实实。
待云祈鹤走前,使节才煞有其事又道:“殿下,今日燕宫大乱,兴许我们得提前启程回南国了。”
“您……”
他稍稍垂眸,须臾,才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羞涩,但瞧上去面色无虞,正常得很。
他道:“留下两匹马,备好马车,我要带一人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