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个月,何温妤身体欠佳,陈淮之三天两头就往陈家跑,加上年底工作堆积,好几个项目还没定下,公事家事接踵而来,待在公司的时间比以往多了不少。
但即便如此,陈淮之还是抽出时间管起沈清嘉的餐食。
毕竟,目前是两人关系最回温的时候,相处氛围也是最接近幼时的阶段。
他并非铜墙铁壁,一个人在京山漂了那么多年,遇到再难的事情绪也能很好控制。只有沈清嘉在理性分析的范围之外。
上天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安排他们六年后重逢。
那夜,他隔着雨幕看她。六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居民楼被拆迁,郊区建起楼盘,翻盖手机更迭成智能手机。小姑娘出落得更漂亮,多了他不曾见过的沉稳和知性。或许在她出走半生,看过很多风景,再后头看时,会觉得陈淮之不过也就那样而已。
于是,他选择离开,选择放手,把遗憾留给自己。
就算从此山水不相逢,他往后也不会有别人。
兜兜转转,也算成了邻居。他放弃了中心区那套百平米的大平层,义无反顾回到不常住的租房,又续了好几个月的房租。
思念成疾,他忍不住从各个方面旁敲侧击,推测出沈清嘉没有感情经历。很难说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陈淮之甚至有些卑劣地开脱,自己只是为她精于学业而高兴。
知道沈清嘉和同事来往密切时,陈淮之本来没想露面,想着工作的事难以避免,偏她跟那人聊得还很热火朝天,他心里酸胀,从中作梗,费尽心思。
坦白讲,自从在圈里有了话语权,他很久没做过那么憋屈的事,即便知道沈清嘉和那个所谓的师哥根本不来电。
直到刚刚,在电梯里捕捉到了相亲二字。
心脏在一瞬间被狠狠一揪,酸涩得很,他甚至有些恍惚,怀疑所谓回温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湿透的身体强逼他拽回理智,陈淮之哄她回家,哄她去喝药,哄她好好吃饭,目送她安全进屋。
半个多小时过去,楼道应急灯灭了,陈淮之没有走。
他按下门铃,几乎是孤注一掷地想,她要走,都由她,但也要让他死心得明明白白。
玄关没有开灯,闪电时不时照亮一隅,心脏狂跳。
陈淮之感受到握住的手在抖,在挣扎,最后作罢。
沈清嘉吹干了头发,浑身包裹着干燥清爽的花香,和他的柑橘香混在一起,她眼睛湿漉漉地看他:“为什么这么说?”
陈淮之滚了滚喉结,没回答,反问:“是家里的事吗?”
只要她说是原来家里的人逼的,她不愿意,他可以放纵一次,和她私奔。
沈清嘉这会儿脑子很乱,勉强捡了结论告诉他:“嗯。”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们逼我做的事我都不会答应,以后我只听我自己的——还有,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哥哥。”
陈淮之问:“什么意思?”
沈清嘉说:“因为我发现,你每次说我们是兄妹的时候,我会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因为我不满足只是所谓的兄妹,如果你觉得太快,那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开始做起。
他听懂了。
陈淮之当时两腿挨着她的,低头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有后怕,有释然,心里泛起一圈圈难以抑制的涟漪,一点点蔓延,手指里像装了心跳,不受控地咚咚跳,和她同频共振,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还好进来了。
烧水壶滴滴滴地在响,沈清嘉摸了下空空如也的肚子,示意他松开手,陈淮之不依,拉她到沙发坐下,忙前忙后,帮她泡开泡面,甚至还去热了杯牛奶,怕她辣着。
饶是再困,沈清嘉也被逗得精神了些:“好了,随便吃个泡面哪用得着那么大费周章啊。”
陈淮之握住她空出的另一只手:“对不起。”
难得能从他嘴里听到这三个字,沈清嘉愣了下:“怎么对不起了?你难道又瞒着我和什么漂亮姐姐出去吃饭了?我现在已经很坚强了,你随便——”
听出她在哄,陈淮之眼底染上笑,嗓音也变得懒洋洋的:“没。只是觉得,我对你挺不好的,大晚上的让你吃泡面。”
说完,沈清嘉从茶几底下的柜子拿出一桶没开的泡面:“你也没吃吧是不是?那你也吃,这样我也算让你吃泡面,扯平了。”
陈淮之叹息,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沈清嘉三言两语就能牵动他的情绪,轻而易举抚平那些不可控。
没再抗拒,陈淮之接过。
男人坐在对面,西装革履,却在拆应急的食品包装,沈清嘉双手环着泡面桶,忍不住笑:“你记不记得?以前阿姨不让我吃这玩意,说不健康,但是那天晚上我是真饿了,然后我们一起出去买了两桶。”
当然记得,花的都是他的零花钱。怕吵醒二老,他们还特意提鞋到门外穿,隔着袜子,寒冬地板触底的冰凉清晰可感,最后还是因为经验不足,没等散味,被起夜的何温妤抓了个正着,两人平等地得到一顿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