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威派的别院,外头护卫重重,那黑影是如何进来的?他思及刚才感受到的浓郁邪气,这腿是一步也不往外迈,只探着头往外头张望。
华九立刻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抽噎道:“方才不知是个什么怪物,冲进来伤了照星。我要叫人,又受制于邪气压制,开不了口,幸而审师兄来了才破了瘴气,吓跑了邪物。”
苗木芓冷嘲:“一个邪魔就将你吓成这样,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废物!”
华九忍住不理她,倒叫苗木芓以为她是真吓住了,反失了平时的伶俐,顿时更信了几分。
这时又有许多人因刚才的邪气寻到了这里,华九仍是一样的惊恐,一样的说辞。
审旦支在她口中做了回英雄,自然也是赞同她之所言,无意间替她做了回证人。
众人见万源宗三名弟子都这么说,又见方才神采飞扬的少年如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确是受伤的样子,自然也信了。
众人正商讨要出去捉怪。
忽然霍川雷一声惊呼:“元师弟这是怎么了?”
众人闻言,皆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元照星,不过短短一刻钟,却见他面色越来越红,额际布满密密麻麻的细汗,呼吸急促。
审旦支离得近,一个箭步抓起他的手,探向脉门,面色大变,片刻后道:“元师弟本身身子就弱,又受邪气所伤,邪气刁钻,如今积了一些在他肺腑之间。”
他一语说完,眉头紧皱,他自己或是不觉,倒叫旁人看出些端倪。
徐与来算得上是老江湖了,见多识广,如今修士与妖魔争战颇多,受邪气侵扰虽说麻烦,但也绝不是无药可解,依他看来,审旦支实不需如此烦忧,可他既然如此,想来其中必还有他不愿说的事情。
徐与来是个小心眼之人,凡事又最要搞个清楚明白,绝不能稀里糊涂叫人坑了去。
有疑不明,在心头怎么也过不去的,他瞅了个空子就往床边一跃,探出手抓向元照星。
眼看就要捉到元照星的脉门,审旦支动作不及,徐与来嘿嘿一笑,自以为就要得手,谁知斜刺里横来一只素手。
华九本就在元照星身边,担心那一滴蜜露稳不住,也悄悄探手过去,这一下就明白刚才审旦支刚才为何皱眉了。
元照星体内不止有邪气,还有一股极重的诱灵气息,与邪气缠绕在一起,诱灵之息诱着他体内浓郁的邪气四处突顶,比只有邪气更让他难受百倍。
刚才明明蜜露已经将邪气镇下去了,怎么短短一刻钟就失了效?难道神仙蜜露也有变质失灵一说?
诱灵之息又是哪里来的?诱灵明明被镇在万源宗山底。难道万源宗看守不力,叫诱灵逃脱了?
她来不及仔细思量,这边徐与来的黑手就伸到了眼前,元照星现在这般不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再来插一手添乱。
徐与来本没把华九放在眼中,却不想她动起手来竟是个硬钉子,几招下来他没讨到半点好处。
恼羞成怒喊道:“既然事关邪魔,就该大家伙一道检查商量,你们这左防右挡的,是何意思?难不成,这妖魔是你们招来的,你们与那华九有何干系?”
这话一出,可了不得,什么人能招妖魔?世间最广为流传的就是飞素宗那位名声鼎鼎的妖女华九。
自她死后,虽说还有几个可召唤妖魔之人,但到底不如她名声响亮,是以只要一提起召唤妖魔,总是第一个想到飞素宗华九。
万源宗素来自诩名门正派,在他口中竟好像与妖女有所干系,会妖女术法,这如何能认。
审旦支立时沉了脸:“徐师兄慎言!我们万源宗弟子,行得正坐得直,怎会与妖女一般。”
苗木芓亦是怒目而瞪。
万源宗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派,岂有受辱之理,霍川雷性子暴,当即抽出宝剑就嚷着要同徐与来一较高下。
徐与来鲁莽口快惯了,并非是要与万源宗作对,话刚出口,心中就悔了。
可他又重面子,在世间行走多年,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他服软认错,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就在场面一度僵持之际,忽有人问:“林师兄呢?”
众人皆是一愣,又立马反应过来,对了,林昨暮呢?
作为万源宗的大师兄,又是最接近散仙之体的当世奇才。他们都感受到了这股浓郁的邪气赶了过来,他为什么没来?
众人面面相觑。华九眉头紧皱,想到林昨暮体内亦有邪神,心中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
霍川雷宝剑“噌!”的一声插回刀鞘,大腿一迈就朝屋外走去,其余人见状也跟在他后头样林昨暮所居的真意居而去。
审旦支走得最急,几步就迈出了院门,谁知此时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喊,听着似正是从林昨暮所居之处传来。
仍留在屋内的华九亦听到了,心下咯噔,难道林昨暮真出事了?
她虽相信林昨暮的能耐,但这诱灵之息来得实在古怪,若是林昨暮体内也有诱灵之息,邪神被诱灵逐渐唤醒,其后果不敢想象。
她一条命系在这两个人身上,谁出事了她都得不着好。可偏偏眼前元照星似一条命已去了半条,禁锢邪神的牢笼摇摇晃晃,就要倾塌。
她不放心这边,又担心那边。这处境让她恨不能一分为二,一个在屋里守着元照星,另一个去真意居查看林昨暮境况。
就在华九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脑海中传来一声悠悠叹息:“现在知道着急了?”
华九一愣,而后又一喜:“你快帮帮我。”还未等他说话,她又补了一句,“你若不管,那我也不管了。横竖我也死过一次,这次我更不怕了。”她话语之中竟然奇异般的有些耍赖的意味。
半晌,老头方道:“年纪轻轻的,偏偏脑子如破网一般,什么也记不住。我早就告诉过你如何应付,你都忘了?”
华九不服:“你什么时候说了?”
老头的声音似远又近,很平静地道:“你再生的第一日,我便说过,动之以情,你去亲他一口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