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下朝后,刚出宫门便遇到了等候多时的杨方,杨方一脸愁容:“少爷,夫人让我请您速回府,她有事寻你。”
“何事?”谢珩脚步不停。
杨方支支吾吾半晌:“她好像看到您写的信了,”他霎时改了口,“不是,是夫人当着我的面把信拆开了,看到您写的内容,她在府里又没寻到您。”
谢珩并不想遮掩:“好,我知晓了,还有几件事交代你去做,务必在今晚亥时之前准备妥当。”
他递给杨方一页纸,杨方打眼看过,眼睛亮了起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公子,您这是为哪家小姐准备的?还需要我提前去府上请人吗?我保证守口如瓶,绝不多言。”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默然听着谢珩开口,他要比夫人还先知晓公子在意的姑娘是谁。
“届时你去把小姐请出府。”谢珩徒留杨方傻愣在原地。
?
小姐?哪家小姐,谢家小姐!
可是她不是御风的未婚妻么。
他拿着纸的手一抖,瞪圆了眼,四下张望生怕旁人听到他们之间的秘辛,像只受惊的鹌鹑,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捂着嘴,他绝不会出卖少爷,一定会誓死捍卫这个秘密。
谢珩前脚刚回府,王管家便将他请进前厅:“少爷,夫人等你多时了。”
“嗯。”来不及换衣,谢珩直接随他前去。
李立雯端坐于椅子上,手中长安城姑娘们的画册翻了四五遍,终是没想明白珩儿到底相中了哪家姑娘。
抬眼见他而来,她遣散了身边的婢女和家丁:“珩儿,坐。”接着从怀中取出那封信,置于他面前,开门见山,“既然有了心仪之人,便早早定下吧。”
谢珩直言:“我确有一心仪之人,但尚不知她对我作何看法,所以我需先得到她的首肯。”
李立雯不可思议地望向他,因着自小的教养压下心中的怒气,但说出口的话音仍高了几分:“婚嫁大事需由双方父母合定,你同她能商议出什么,”她肃整衣裙,“何况,哪家姑娘竟是我们国公府都高攀不上了?”
谢珩:“待一切尘埃落定,我自会对母亲和祖母有个交代,只是并非今日,我还有要事,暂不能陪母亲多言。”他说罢行礼而退。
“珩儿!”李立雯起身,他却并未停下脚步。
她像泄了气一般,用手抵着太阳穴,闭眼深吸一口气,另一手撑着桌案才稳住身形,终是儿大不中留。
但他竟...竟然要询那女子的意见!
实在是荒唐至极,她十六岁嫁于晋国公,从来只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曾见过哪家儿郎亲自去问姑娘心意的?这哪是求娶,简直是胡闹!
但珩儿提及口中心仪之人时,那眉眼间的光亮却恍然让她记起那捧着夜明珠说着:“雯儿的眼眸远胜这莹莹之光,照我幽怀。”的人,喉间蓦得发涩,若有人当年问过她的意见。
她掐灭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宗族颜面自然远胜于儿女私情。
——
“谢姑娘,多日未见,可还安好?”高义信先行一礼。
“有劳高公子挂念,一切都好。”沈昭寒暄道,突然记起院中她留着的茶树枝条,“高公子,烦请你等我片刻,我有事请教。”
他还未开口,便见那一抹倩影风风火火地跑回府中,衣袂翩翩,比檐上的雀儿还灵巧,他不由得紧握住手中玉佩,唇角弯起明媚的弧度。
午后他才被高峻催着上心,之后又独坐在房内做了一番心理挣扎,同母亲讨要了家传玉佩用过饭后,及至晋国公府已近戌时。
沈昭仔细妥当地包好茶树枝,瞧见府前大门上挂起的灯笼,心中闪过一丝担忧,她问道:“高公子,如今几时了?”
高义信大概推断:“应该已是戌时三刻。”
那距离谢珩同她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本应该来得及,可高义信要前去的食肆离碧水湖相去甚远,只怕来不及,她便提议:“要不我们去碧水湖边走走吧。”
“也好,全依怀瑾所言。”
两人步行至碧水湖边,高义信的手一直摩挲着玉佩,恨不得要将那上面的纹路磨平,却迟迟不开口。
沈昭:“高公子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高义信抿唇不语,指尖都要掐进肉中。
见他有难言之隐,沈昭不想为难他,从身后抽出茶树枝:“那既如此,我先说吧,高公子可见过此物?”
像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他的手接过枝条,细细打量后:“我倒是在书中见过此物,不知怀瑾从何所得,这茶树在长安城附近好像并不多见,但若以其叶浸于水中,据闻可解毒,若是能得适合的土壤和环境,将其扦插繁殖,也许有成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