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眼眸闪着光,可见他对茶树了解颇多,甚至对茶树培植都有所涉猎:“太好了!高公子,我确是有意向在长安城附近栽植茶树,这茶树枝是从南方香客送去灵山寺的,茶饮日后定会在长安城中兴盛,这可是一桩好买卖,若是能借公子之力,日后若有所得,我们平分如何,或者你六我四?”
高义信轻笑出声:“怀瑾言重了,我只是平时摆弄些花草,这茶树能否成活还需细细研究和尝试,你高看我了,我只能尽力尝试,这茶树枝由你所得,若是侥幸成了,功劳亦不在我,日后所得怀瑾自留便可,我岂能抢占。”
“是,全由高公子尝试,不必有任何压力,只当消遣便是,”她念着不能急于一时,高义信虽不图名利,但能否成功,如何分钱都是日后的话了,这仅作第一步。
高义信将茶树枝妥善收好,还连连夸赞她,若非她保存妥当,他也没有太大把握。
沈昭的事了,她一时无言,又不想催促高义信,无声望着湖面等他开口。
湖面上映着远处的烛火,波光粼粼。
两人并肩而立,沈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袖口的绣纹,软纱与肌肤相触的细微声响,在两人之间的静默中被无限放大,倒更添几分尴尬,她向左右望了望,仍没见谢珩的身影,既然高义信不好开口,不如改日:“高公子,我一会还有事。”
“怀瑾。”
高义信忽然开口,攥紧手中的玉佩,声音却轻得怕惊扰了湖面的层层涟漪。
——
“昨儿瑾儿夜深被饿醒,我今日特意吩咐厨房多做了些,可惜她有事出府了,还好你轮值休息,便好好在家吃个饭,多陪你祖母说说话。”李立雯给谢珩添了一碗汤,放于他面前。
“好。”
谢珩却用得很急,几口便将冒着热气的羹汤饮尽。
“你这孩子,又没人同你抢。”李立雯在一旁劝道。
谢珩的心思却全然不在此,因着杨方多舌,转头便将他今日休息的事告诉了夫人,他回府取东西时,被正巧拦下,哪怕李立雯已经用过晚膳,亦忙着张罗上菜。
可眼下时辰已近亥时。
桌上摆满了珍馐,但他却食之无味,喉结一滚,掩于袖中的掌心已渗出了薄汗。
街上更夫梆子恰巧在此时敲响,惊得他指尖颤动,他手中握着的瓷勺垂落于碗中,碰撞叮当脆响:“母亲,我还有要事,先行一步,您慢慢吃。”说罢站起,深色袍角轻拂过桌案,刚放下的瓷勺仍在碗中打转,他直接飞身出府了。
李立雯望向他在檐上的身影:“珩儿!”
更夫梆子声响后,杨方拿出准备好的香,将其点燃,依谢珩交代,待此香燃尽时即可行动,他搓热掌心跃跃欲试,这可是关于少爷的大事,他绝不能有任何疏忽。
黑暗中,那一星光亮静静燃着。
沈昭同高义信还在湖对岸站着。
沈昭听到打更的声音:“几时了?”
“亥时。”
"高公子,若是你有事不便直言,不若改日?"沈昭话语间不由得急了些。
高峻的话音犹在耳,他从腰间取下被他掂量了一路的玉佩,上面还挂着他手心的汗:“这是我高家传家的玉佩,我...”
杨方眯起眸子看清湖对岸站了一男一女两人,随着那最后一星光亮陷于黑暗中,他抬头指挥:“放。”
“嗖——”的一声锐响,漆黑的夜空骤然被几道金痕划破。
她尚未来得及抬头,整片湖面已“哗”地亮起,千万点火星在穹顶炸开,化作漫天斑斓的花雨倾泻而下。
星月在这一瞬黯然失色,漫天燃烧着缤纷绚烂的花儿。
一朵银莲花浮在空中,开到最盛时,忽然噼里啪啦散作漫天星辰,纷纷跌入水里,惹得水中鱼儿惊跃,溅起一串晶亮的水珠。
她仰头去看,最大的一簇烟花在夜幕中轰然绽放,绯红与靛蓝交织成曼陀罗纹,倒影在她亮晶晶的眼眸中,漫天星辰不及她眼中璀璨。
高义信亦被这眼前的景象惊愣在原地,若非节日庆典,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烟火。
他鼓足勇气,递出玉佩:“怀瑾,自我初见你时,便一见倾心,这是我高家家传玉佩,若你收下,我会改日让我父亲登门下聘,若你...”他一时语滞,并未想过她会拒绝。
他们身后,谢珩从天而落,脚尖触地的瞬间,高义信话音刚落。
他的漆眸中登时染了一层霜,漫天烟火亦无法将其渲染,他盯着前方的两人,不由得攥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