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恰逢休沐,许相旬正在大厅中闭眼休憩,听到下人通报女儿回来时他随口应了声。
下一瞬,他猛地睁开眼睛,跟门卒再三确认:“你说裴熠那孩子来了?”
那孩子几乎不会主动上门,今儿个怎么还突然来,马车还和阿韵前后脚到。
他心底隐隐有不安,面上不露神色,淡淡地应了声。
许韵将人带到了前厅,裴熠先向男人见过礼,随后说明了来意:“前些时日挟持阿韵的贼首有了踪迹,所以晚辈贸然上门找阿韵核对一些情况。”
许相旬在两人身上打量了几圈:“辛苦熠儿了,要不是此事不宜声张,老夫早就交给大理寺处理了。”
毕竟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失踪一天一夜这种事,能不张扬便不张扬,只能私下暗查。
裴熠敏锐地感觉到男人话中有话,话里话外在划分出明显的界限。
可当他再次抬头时,许相旬还是以往那副威严的面孔,并无差别。
“伯父言重了,有关阿韵的安危,如何都不算辛苦。”
许相旬站起身子,疲惫地点了下头:“你们聊吧,近几日朝堂事多,我先去书房了。”
许韵急忙上前扶过父亲,眼中充满了担忧:“父亲要注意身体。”
许相旬沉默了一瞬,轻轻拍了下她的手掌,眼神若有所思地看向她身后的男子,随后阔步出了房门。
“伯父似乎有心事。”
许韵在就近的位置径直坐下,懒懒应声:“许是稽胡人的事情太过复杂,父亲有些心力交瘁。”
许相旬已经上了年纪,朝堂中大把的事都需要他帮忙处理。
她忽然觉得,无权无势也好,那样父亲就能享个清福了。
裴熠见人在发呆,忍不住逗她:“在想什么?”
对上那双打趣的眼睛,许韵有些不好意思:“无事。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跟我说吗?”
嘴角的笑意突然僵住,裴熠直直地望着她,一时没有开口。
“阿韵。”他神情平静,“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可能会让你想起些不好的事情。”
听到最后,许韵已经大概猜到他要说的事情,只能是与前世灭门有关。
她摇了下头,扬起嘴角:“别太小看我了。”
看着她的眼睛,裴熠也忍不住笑了笑,语气放缓道:“前世旬国公府灭门的凶手不是赵允。”
虽然裴熠早就提醒过自己,真凶不一定是赵允。
但此刻乍然间听到,许韵一颗心还是提了起来,手指紧紧抓着身侧的裙摆,声音也变得颤抖:“是谁?”
“赵赢。”裴熠轻轻吐出一句,“赵允的孪生弟弟。”
许韵惊呼了一声,下意识看向门外,不远处便是白星和小灵守着,并无任何人接近。
她稍微松了口气,皱着的眉头却迟迟没有放下:“你是说,皇后娘娘当年怀的是双生子?”
这件事说来也是皇室秘辛,本不是他们能知晓的。
若不是和前世旬国公府灭门牵连至深,他也不想让许韵知道,涉及其中。
裴熠安抚她坐下:“此事说来话长,我也是在一个证人身上花了许久的功夫才问出来有用的消息。”
原来当年皇后生产时,生的是一对双胞胎。
皇帝龙颜大悦,立即封了哥哥为太子,取名赵允。
而弟弟,则取名赵赢。
皇后一时风光无限,膝下两个嫡长子,荣宠后宫,羡煞旁人。
然而好景不长,两兄弟五岁时,便时常有宫人莫名其妙失踪,而且是侍奉赵赢的下人。
皇后发觉了这点异常,命人寸步不离地跟着两个孩子。
他们若是出一点差错,那她的后位和太子之位就都保不住了。
后宫有多少人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
两兄弟毕竟只是孩子,就算隐藏得再好,也逃不过无数人的眼睛。
那一天,皇后亲眼在赵赢房中见到了一具尸体。
是前不久刚刚派来侍候的小宫女。
赵赢双眼猩红,手中还拿着一把剪刀,右手虎口处雪白一片,“滴答滴答”的鲜血落在地面,场面诡异至极。
他笑盈盈地望着女人,甜甜地喊了声:“母后。”
皇后被吓得六神无主,赶忙命人封闭了寝殿,只留下自己的心腹。
“你在干什么?”
赵赢笑着歪了下头,眼神中满是不解:“母后,她说什么事情都能做,包括死,所以我就迷晕了她,成全她的心愿。”
女人被他的话给惊到,一时六神无主。
这根本不是她的儿子,这是个怪物。
皇后收敛下心神,命人暗中除去那些知情的宫女和太监,强忍着惧意,教导着赵赢:“赢儿,你往后不可再这样了知道吗?”
赵赢扬起眉梢,心情似乎很好:“嗯!”
母后终于注意到他了,不再只关注着哥哥。
然而女人的下一句话,却将他重重地踹入地狱:“你这些把柄千万不能被人发现,否则允儿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赵赢猝然间冷下脸:“太子之位?”
对了,他的哥哥生来便是太子。
而他,一直都是生活在哥哥影子下的一个对照品。
他仰起头,眼神无辜,用着一张稚嫩无比的小脸笑着:“那没了哥哥,我就是太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