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待人端着盘子走到门口时,他阖上的双眼慢慢睁开,门口的声音顺着风声传到耳中。
“公子会想念你的那位友人吗?”
赵允挪了下身子,往后面靠了一下:“我以为,你会问我他是如何死的。”
女子没有说话,他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为我死的。”
他抬起头,回答了她的疑惑:“我没有想过他。”
女子停顿了一下,发问过后便没有出声。
日光全部覆盖在她身上,刺眼,容不得一点直视,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像一抹亮,融化在了光中。
床上的人忽然垂下头,小声呢喃着:“但我后悔了。”
灶头中的柴火还在烧着,女子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火焰逐渐减弱,消失。
纱巾一端从耳边被取下,左侧脸颊一块梨形的印记赫然浮现在脸上。
她伸手触上左脸,死牢中和男子最后谈话的场景历历在目。
“为什么?”
左梨无力地瘫倒在地,从喉咙中艰涩地吐出话。
为什么明明要杀了她,在最后关头却又手下留情。
裴熠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淡淡一笑:“因为你输了,我心里也有那样一个人。”
“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左梨已经死了。”
抛弃那个在阴暗处见不得光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光下,活下去。
左梨抬眸望向窗外,无声地笑了一下。
她承认,她喜欢赵允,就算没有丝毫的回馈。
但相反,那个人困住的是左梨,不是她。
赵允的属下很快便寻着他发出的暗号找到了他。
临行之前,他留下了很多金银,对面的人目光一直落在那堆闪闪发光的财宝上,眸子中却淡定从容,不见分毫喜悦和波澜。
“承蒙姑娘相救,这两日打扰了,这些就算在下的谢礼。”
“若日后,姑娘有何需要,也可以来找我。”
他转身,准备吩咐下属交给她一份信物,若有需要,可以到京城找他。
左梨没有接,“公子言重了,有了钱,小女子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不仅身后的下属,就连赵允自己都吃了一惊,含糊道:“那,姑娘保重身体,再会。”
此处荒无人烟,山路崎岖,堪堪能通过一辆马车。
车险内摇摇晃晃,赵允闭眼靠着马车假寐。
除了梦见过许韵,他还在梦中见过一个人——左梨。
他并不觉得那是什么值得回忆的故事。
毕竟梦里,左梨也是为了护自己而死,只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清那个凶手的模样。
马车外一阵躁动,赵允倏地一下睁开双眼。
‘争’的一声,眼前一道极影闪过,一支黑色箭羽擦着眼睫,深深钉在马车内。
“殿下。”
马车外侍卫急忙围了过来,焦急地朝车内观望,又不敢贸然上前打开车门。
“无事,继续赶路吧。”
侍卫仔细察看了四周,确认没有什危险,这才下令队伍继续前行。
赵允迟疑了一瞬,慢条斯理地取下箭尾的信,几行小字慢慢从纸上浮现。
“若殿下不想彻底出局的话,景山驿,恭候太子殿下大驾光临。”
指骨作响,纸张被捏出一团。
赵允沉默了小会,忽然笑出了声,他这是,遭人惦记了。
他轻轻敲了一下车窗,淡淡道:“去景山驿。”
驿站周边四下无人,院子里听不见一声虫鸣鸟叫,洋溢着死寂一般的气氛。
赵允一行人到达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一个笑嘻嘻的店小二见到来人,殷勤地迎了上来:“公子您来了,我家主子在楼上雅间等您许久了。”
赵允不动声色地侧目掠过一遍四周,“这驿站着实安静,难为你家主子找了这样一个地方。”
小二眼角抽了一下,语气也变得正经了些:“殿下不必担心,周围不会有什么脏东西,主子早就派人打扫干净了。”
二楼雅间窗户开着,一个人影坐在窗边,身形挺拔,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人偶。
赵允抬头看了眼,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你家主子身影倒是有些眼熟。”
小二没说话,弯腰请人上楼。
赵允身边的人正欲同行,不料被突然出现的几个黑衣人拦住,刀刃缓缓出鞘,两方就这样剑拔弩张起来。
小二见情况不对,笑着上前来一步:“殿下放心,主子诚心相邀,只您一个人上去。”
赵允伸出手摒退了左右,颔首示意自己无事: “你家主子实在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