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鲸落万物生,内娱终于不再是一家独大!大家可以舔代言了!楚州行代言质量真不错!]
......
半个月前。
也是一个深夜。
楚州行接到了圈内好友、同公司艺人兼合作伙伴亿卿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的那瞬,亿卿尖利的哭声就洪水般冲撞而来:
“祥太创投完蛋了——”
“警察在监视我!我感觉到了!他们想抓我——”
“他骗了我——我的钱!他连我的珠宝手表都拿走了!他说要跟我结婚,都是骗人的!”
亿卿的话断断续续,只顾着宣泄情绪,楚州行被吵得耳鼓一跳一跳,他揉揉眉心,没开口打断对方的发泄,只是伸手一扯,澄澈的灯光便洒进卧室。
这是楚州行搬来这座千平豪宅后,第一次拉开窗帘。
巨大的落地窗下是繁忙的帝都,不远处的写字楼灯火通明,街上无数小车闪着灯川流不息,有赶末班公交的行人脚步匆忙,蚂蚁般涌动着。
楚州行居高临下,俯视着这座繁华的黄金之城。
电话那头,亿卿还在崩溃,她抽泣,痛苦地惨叫,她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溃败,更不愿意承认灰暗的未来。
“我不想坐牢——他们说牢里天不亮就要起来劳改!每顿都是水煮萝卜!我他妈最讨厌吃萝卜!”
楚州行临近窗户,透明洁净的玻璃倒映着他的轮廓。眸色清浅,眼尾狭长,没有表情,眼神却也勾着笑,显得含情脉脉。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时整个人多了点平静柔美。
这是一张很漂亮的面孔,年过三十,眼神也清澈像一捧冰雪。
笑也像不笑。
楚州行靠着落地窗,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他有着薄薄、淡淡的嘴唇,身上的香水也淡淡,像一阵笼起来的白日梦,面对灭顶之灾,他的姿态也是淡淡的,不害怕也不期待,仿若在等待一个时机,在空气里彻底蒸发。
亿卿在等他的决定,她向来没耐心,楚州行冷漠的言行瞬间激怒她,厉声质问:“为什么不说话!”
楚州行声音很平静,即便音色穿透电流时削弱了几分,也非常动听悦耳,辨识度极高。
他说:“多吃萝卜清肠胃。一天就能赚二十亿,进去是早晚的事,我以为你早就有了觉悟。”
“就二十亿!哪里多?!搞金融的哪个不赚盆满钵满?是他们拿着钱哭着求着要投资,爆雷也是他们活该,我凭什么要去坐牢?”
“我才三十五!”
“账面少了那么多钱......他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跑......”
楚州行打开免提,亿卿时而昂扬时而低落的絮叨成了背景音,他平静将抽屉里的剧本取出来,一本本摘掉透明书标、回形针,又把碎纸机打开,一页页送进去碎。
剧本被翻得皱皱巴巴,每一页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记了备注,密密麻麻,一笔一划都是这些年里他努力的见证,楚州行看着机器吐出来的碎末,浓黑的眼睫垂着,举止之间有种漠然。
电话那头的亿卿停止抱怨,他们隔着手机,沉默地听着碎纸机运转的咔嚓声。
好一会儿,她问:“你在碎什么?”
“剧本。”
“哈?现在还管麻痹的剧本!我们都要坐牢了!”
“保密剧本一旦流出去对整个项目都是毁灭性打击,这些片子还没上映。”
他一顿,补充:“我被逮捕,房子也会被查封拍卖,一般处理前户主物品都是第三方,人员混杂,还是碎掉放心。”
亿卿咆哮:“我们是主角,剧里剪都剪不掉!剧完蛋了!流不流出去有什么区别!”
楚州行“嗯”了声,却说:“按照合约,剧本内容流出去,我们身上的赔偿会更多。1.2倍与1.5倍,差别挺大的。”
“你还想出来还钱?赔偿——?”亿卿尖锐地嘲笑,“没有赔偿,他们不可能从一个死人身上要到赔偿!”
话音落,楚州行就听到“哐”一声巨响,接连数声,电话那头,亿卿气喘吁吁,一手将电话按在脸上,一手拎着锤子疯狂砸击落地窗。
她砸着就哈哈大笑,大骂楚州行:“我才不坐牢!死gay,我认识你多少年了?你什么货色我一清二楚!”
“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坐牢?是想我活着给你顶罪!我未婚夫跑了,我就是现成的主犯,到时候你找律师把锅全甩给我,你美美判个几年出狱,我牢底坐穿!”
被骂,楚州行也不急,“我是祥太创投副总裁,经手表决过项目,我跑不了的。你不要冲动,活着才有希望。”
“什么狗屁希望!上百亿我们怎么还?你教教我,我怎么还?!我刚才查过百度,我们这种巨额非法集资至少要判十年!”
“十年!我还不如去死!”
亿卿喘着气,手指死死抠着手机,冰冷的手机屏被体温焐热,汗水潮湿得让她烦躁,她恍神了片刻,突然压低嗓音,不怀好意地劝:“不如——我们一起跳吧!”
“没钱还活着是生不如死!让那群蠢货到阴间找我们讨债吧哈哈哈!活着能被我们骗钱,死了也是一群穷酸鬼,跪着舔我的脚。”亿卿越笑越癫狂,脖颈涨出青筋。
楚州行依旧平静,“我们应该尊重故事的结局。”
他们演过的所有电视剧结局都是坏人被绳之以法,他们不应该是例外。
猝不及防,却听电话那头更剧烈的一声响,伴随着哗啦的脆音,是玻璃碎掉的声音,亿卿吁着气,“楚州行,死到临头了你还装B,现在不跳,你以后一定会后悔!我先走一步——”
“张默默还在等你。”
亿卿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一下子从狂躁中抽离,张着嘴大口呼吸,双眼通红。
她伸脚,想拼一把迈出去,从31楼一跃而下,可她低头看了眼下方,又哆哆嗦嗦往回缩,她恐高,她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不怕死。
电话接通着,手机另一头的楚州行呼吸声很轻,像在跟她说话,也像自言自语,那张面孔此刻才流露出难以言述的痛苦,“敏嘉也在等我,可我不能现在就下去陪他。我这么年轻就死了,他会很难过的......”
楚州行说着,习惯性将手插进碎纸机里去捡碎成粉屑的剧本,齿轮触碰到楚州行的手指,碎纸机立即触发保护模式,一下停止了运转,机器“滴滴”惨叫,指示灯不停闪烁。
楚州行这才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他缩回手,愣怔一下,眼眸中有泪光流转,他强忍着闭上眼,好一会儿,才拍了拍机器,看到碎纸机恢复了工作,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无话可说。
亿卿深呼吸,被楚州行一打岔,她的理智回笼,情绪也稳定下来,她想,或许应该发条微博,发一份遗书,张默默一定会看她的微博,至少可以间接跟她道个别。
她点开微博,又习惯性点开评论区。
她的粉丝很多,最前排的几个人她都眼熟,随手点开了一个粉丝的微博。
这粉丝是她的大粉,现在正带着其他粉丝辱骂她的老对手。
她的粉丝大肆嘲笑老对手偷税漏税,各种侮辱性词汇疯狂甩在屏幕上。
以前亿卿很喜欢看粉丝骂人,看到他们追着骂讨厌的人,她会大笑,觉得解压。
起了兴致,她甚至会给粉丝点个赞。
[法制咖还有粉丝?社会的蛀虫还敢冒头?见一次我打一次]
[品慧补税补完了吗,想复出?敢试水我们就敢举报!]
[不拍戏,她拿什么还债?用b啊——偷税被抓进去一次,扫/黄再被抓进去,那就是二进宫了耶]
亿卿瞳孔一缩,握着手机,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关掉微博,看着脚下万丈深渊,想起被卷走的百亿巨款,心中的恐惧在消退。
比起死亡,那还是坐牢更可怕。
她受够了贫穷、无能为力的人生,鬼知道她付出多少努力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坐牢出来又能怎样?她没有学历、没有技能、注定被社会淘汰。
去做个卖*的劳改犯?
决不!
生命的最后,她想起来张默默,想起她还有份人身险的受益人是张默默。
久违的良心发现,以往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亿卿蹬着玻璃碎块,再次打开百度,搜索[自杀,保险公司会赔偿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对楚州行说最后的遗言:“坐完牢,你去看看她,你一定要去看她!”
没有犹豫,她跳了下去。
保持着通话。
握紧手机。
“你自己去——”
楚州行还想说什么,却听“咚”一声,震得他一抖。
是脑子摔出脑浆的声音,短暂急促的一声惨叫,亿卿无意识的呻/吟只持续了短短分钟,就彻底消失。
楚州行伸手想去拿手机,却始终不能结束通话。
窗外灯火辉煌,城市的深夜依旧繁华。
楚州行失去了娱乐圈唯一的朋友。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内心并无多余的情绪,走到这步,虽然出乎意料,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楚州行清楚知道,亿卿跳楼后,警方会很快收网,很快就有人来。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最后的时刻,楚州行没有伤感,他给自己剪了个头发,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衣服。
最后,他坐在椅子上,合拢手,安静地等待命运。
女警小章是楚州行的粉丝,她没想到第一次与楚州行线下见面会是如此情况。
他们带着管家推开门。
楚州行卧室面积很大,却只开了一盏夜灯。原木架子床是特别定制的,打造得格外高,最底部距离木制地板足有七十公分。
房间摆设很简单,床对面只摆了一张矮矮的竹茶几。
装饰少,又常年拉着窗帘,房间幽静冷清,室内气温比客厅低了几度。小章很难想象搅动娱乐圈风云、长盛不衰的当红巨星就住在这种的环境里,整个房间没有能够任何彰显他身份、价值的摆件。
最怪异,衣帽间里靠墙的一排衣柜,每扇柜门都被拉开,一件件衣袍整洁地陈列着。
当队长出示证件,要求楚州行配合时,陷在暗处的楚州行才转过身。
站起来。
男人年过三十,看起来依旧年轻英俊,昏暗的光线收敛了他的轮廓,他不似聚光灯下的艳丽夺目,但就有一种无形气场,使人心生怯意。
他的视线似有若无地掠过小章,只一瞬,小章就看清了他表情。
没有恐慌、恐惧,他甚至还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就好像每次粉丝见面会,他穿着得体整洁的衣服,清清爽爽地笑着。
“我会配合你们,警官。”
说着,他伸出双手,等待手铐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