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很谨慎,谨慎得让人毛骨悚然,他并没有立即处理尸体,而是张望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意外出现的可能。
平静到让人胆寒的视线一寸寸扫过附近,或许多年工作的经验让他如此老练。
另一头,游鱼的呼吸渐渐放轻,直至没有。
她知道自己要是被发现了,下场可能就跟身体被分成两截的厂长一样了。
游鱼庆幸自己在最开始并没有贸然发出动静,光脑也早早关掉了音量。
然而她还没有庆幸多久,下一秒,耳边传来急促的风声,那是大量空气灌入狭窄喉道,受到压迫而即将产生的惊呼。
“口——”
声音戛然而止,一声啊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就葬于腹中。
黑影的嘴巴被一只手精准捂住,一切快到不可思议。
游鱼背后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出冷汗,那是人体受到生命威胁时本能的反应,她下意识将手里未知的生物紧紧抓牢,按进怀里,不再让它发出一丝动静。
该死,她身边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种东西,要不是刚刚它发出一点动静,不然到现在她都没有发现。
空气里一片死寂,刚刚那一切仿佛只是个幻觉。
可是游鱼心里清楚,从这一刻开始,她已经暴露了。
但是与她猜想相驳的是,凶手似乎从来没有注意到阴暗角落这边的细微动静,可能是当时游鱼反应极快地捂住了黑影的嘴,让一切动静都偃旗息鼓于黑暗里。
“悉悉索索……”
凶手不再环顾四周,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尸体,刀刃砍入骨头发出的森然齿寒音,他往前走了几步,躬下腰拾起没滚多远的头颅,动作就像捡起乱丢的垃圾一样随意。
一秒,两秒,三秒……过了好几分钟,凶手差不多将凶杀现场处理干净。
脚步声逐渐走远,他走了?
游鱼还是没有任何动作,静静缩在阴影里,眼睑垂下,身形如木头一般,几乎与环境融入一片。
下一秒,一道含着汹汹杀意的刀风携着割裂风声没有任何前兆挥来!刺眼的白芒如惊雷,直直斩向游鱼所在的那个方向。
气劲在接触到墙壁时,削铁如泥,没有一丝凝涩甚至更快地往更深处推进,势不可挡且所向披靡,无形证明了动手人的实力之恐怖。
没有任何预兆,逃亡开始!
铁皮墙眨眼间被切成两半,一半墙轰然倒塌,原地徒留一地废墟。
凶手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倒塌的废弃建筑里却没有看见他心中设想的尸体,有些意外。
男人双眼渐渐眯了起来,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刚刚在废墟中一晃而过的衣角是工厂员工的工作服。
他是谁?
听到多少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居然能避开自己的一刀。
凶手不管是侥幸还是其他什么因素,今晚那只老鼠注定要与这片废墟一片埋藏。
他看向游鱼逃去的方向,冷笑一声,身影如鬼魅般拎着刀追了上去。
而在刀挥起的一瞬间就动身的游鱼此时飞快逃窜着,不要命地往前窜去。
她瓷白的面庞无声绷紧,黑发后的白色发结随风往后飘,身旁所有光影如倒放般飞速往后掠去。
全工厂的地图路线清晰浮现在脑海中,一条条错综复杂的线都有可能会变成她通往死亡的加速通道。
她心里清晰意识到自己跑不过身后的人,这是身体素质上面的差距,无论怎样都弥补不了的天堑。
游鱼的心跳快到几乎要炸开胸膛,耳朵充斥着鼓噪的血管涌动音,越是生死极限,人体的潜力越能爆发。
她感觉自己身体像是被打了肾上腺素,原本清瘦的躯体都被刺激到极限,大脑全部空白,只留下一个念头。
逃出去!
月光下,两道身影在错综复杂的厂房间游蹿,工厂内部机器运行的轰鸣声在一定程度掩盖了脚步声。
可无论前面的女人无论如何拼命跑,后面人的距离却是越缩越近。
近到他们几乎只剩一墙之隔。
游鱼闭着眼,脑海中的地图全部展开,上帝之眼视角的她从上往下俯视着地面,清晰模拟出自己所处的位置以及周围的土地。
即使两人相隔建筑,游鱼依旧感觉到一股缜密恐怖的注视感,那是她被锁定的标志。
此时游鱼表情冷静到可怕,完全没有寻常人逃命的那种慌乱感,只有越来越快的脚步证明她强烈的逃生欲望。
蒙着眼的女人突然停住了逃跑的脚步,而摆在她面前的是一条分岔口,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一条通向主道且离大门最近,一条通向更复杂的小道,更深处游鱼自己可能都未涉及。
在一定程度上,这条分岔口代表了她的生死抉择。
是生是死就看这个瞬间了。
然而现实里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她思考,所有的感官都动用起来,空气传来那个人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风声送来那个人逼近的脚步,她知道屠夫就在自己附近。
只是一个瞬间,她便做好了决定,身体动了起来。
也就是下一秒,旁边的墙壁被突如其来的一道白光给乍然劈开,森白刀刃猝不及防地从里面刺出来,砖石爆开的瞬间,从中间走出来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
凶手不疾不徐地从一片狼藉中走出来,坚定有力的脚步就像是踏在剧烈收缩的心脏上,攥紧又松开,让人心率飙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