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疏鹤倏忽起立，拉开椅子一路疾风急雨地下了楼，到了茶楼门口却被小二拦住了。

“这位爷，您没结账呐。”

“挂账！”

孟疏鹤丢下话就要往外走，又给小二抓住了胳膊：“这位爷，不能挂账。”

眼见着太后那一抹浅鹅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孟疏鹤幽幽地叹了口气，转向小二：“不能挂账？你们这么大的茶楼不给挂账？”

小二满脸堆笑：“您若是熟客自然可以，可您第一次来......而且先前霍爷交代了，他只给您付粥钱，别的叫您自个买单。”

孟疏鹤默然片刻，忽然明白了霍七那抠门性子随谁。

上摸下摸，他发觉自己除了一身漂亮袍子外，身上连个可抵当的玩意儿都没有。

他向小二为难一笑：“那就将账送到北街莫府上吧。”

小二笑容淡了些，抓着孟疏鹤的手也紧了些：“这位爷，您说笑了。小的哪里认得什么北街莫府？”

孟疏鹤低下头，正琢磨着能不能将腰带拆下抵押，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哟，这不是冯公子么？有缘有缘！”

孟疏鹤抬头，只见一个圆脑袋正憨憨地对自己笑。

孟疏鹤乐了，瞌睡给了个枕头！

“刘公子！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在这见着你了，你可还记得上回说要请我吃饭？”

刘方圆，也即前些日子同他在赌坊同他换钱的那个赌鬼。

刘方圆摸了摸脑袋：“是有这回事，小弟之后就没见着你了，可是你爹管太紧了？”

孟疏鹤没答话，亲昵地一拍刘方圆的肩膀：“择日不如撞日，你现在就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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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方圆替孟疏鹤结了账，又邀请他来自己那桌吃菜。

刘方圆当真是想念 “冯公子”，不仅因为能从 “冯公子” 那里得到不少好处，还因为 “冯公子” 生得十分好看——待在他身边时，刘方圆总觉得自己也成了赏心悦目的美人。

他兴冲冲地打探着孟疏鹤的动态：“冯公子，真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这些日子都去哪玩了？”

孟疏鹤心不在焉地同他打哈哈，眼睛不断往街上瞧。

被个虎头虎脑刘方圆缠上了，这怎么好去跟踪太后？

太后消失的那条巷子死寂无声，几乎不见人影。孟疏鹤盯着空荡荡的巷口，几乎怀疑自己方才是看花了眼。

太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只身一人，打扮成市井妇人的模样？

孟大先前说支使他杀人的是身带梅花香的女人——莫非太后真是个亲历亲为的性子，会纡尊降贵到民间私会买凶？

刘方圆叽叽喳喳说了好半天，总算顺心如意地同孟疏鹤称兄道弟了，才觉出孟疏鹤的魂不守舍。顺着他的目光也往外看，刘方圆一拍大腿：

“冯兄，你来这头是看病的吧？”

“嗯？”孟疏鹤后知后觉，“啊，是的。”

他方才打哈哈时随口扯的借口，是 “身体不适很少出门”。

“难怪冯兄总往那巷子看——我是不是耽搁冯兄办事了？”

“那巷子里头有医馆？”

“可不嘛。”刘方圆一顿，接着对着孟疏鹤上下一打量，“哟，冯兄！我说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再看这气色也不像是染了风寒——敢情是这病呐！”

孟疏鹤一愣：“你以为我什么病？”

刘方圆抓了个馒头用力嚼了起来。他含糊不清地答道：“唉，要我说你没找对地方，那些医馆都治女子阴虚较多，男人......”

刘方圆边说话边往嘴里塞馒头，结果那干硬的馒头块突然卡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他顿时涨红了脸，双眼瞪得溜圆，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孟疏鹤忙起身，伸手替他拍后背顺气，又顺势道：“我看你得跟我进那医馆瞧瞧了，这古人可说过‘因噎废食’，要是噎坏喉咙，以后岂不是连美酒佳肴都尝不得了？”

刘方圆用力一咽，那馒头终于缓缓降落下去。他缓了口气：“冯兄，这‘因噎废食’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孟疏鹤一拍他的后背：“总之你懂我意思就成——还是和我去医馆找个大夫瞧瞧，图个安心吧！”

孟疏鹤这一拍，登时又把那馒头拍了上去。刘方圆捶桌跺脚，又是半天才缓过来。孟疏鹤见状又要拍——刘方圆赶忙往后一靠，紧贴椅背，忙对着孟疏鹤喊道：

“那专治不孕不育一条巷，我去那找啥子大夫？！”

孟疏鹤一愣：“不孕不育？”

“那可不，我家就在这附近，我还能不知道那巷子里有啥嘛？”

“那里头......有神医？”

刘方圆灌了一口茶，然后起身又把孟疏鹤按回了位置上。

“神医？神医算不上，治疗不孕不育的神医不都被皇帝招进宫里当御医了么？不过虽说算不上神医，治这病的老师傅还是有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