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严丛凛告别之后姜知欢便追着管家回去了,在路上听管家说明了情况,她心里也有了数,便也没放在心上。
招待完来道贺看热闹的村民后已是深夜,严氏慢慢收拾着桌椅,严丛凛时不时给她搭把手,母子二人都未说话,气氛却陡然凝重起来。
“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严氏迟疑许久,才试探着开口,一颗心提到了喉咙。
严丛凛手中动作不停,将桌椅归置在墙角之后才不慌不忙的转身,看着严氏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心知这个问题怕是早就藏在她心里许久了,却硬是忍到今日放榜之后才问出来。
“是。”喉间微动,严丛凛嗓音低沉,道出让严氏害怕的答案。
脱力地跌坐在凳子上,严氏怔怔的望着他,明亮的灯火下严丛凛的眸子仍旧漆黑墨沉一片。
几日前她听到黄氏夫妇供认受人收买来谋杀她母子二人,她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却碍着儿子要备考一直自己担惊受怕着不敢确认。
“你,怎么知道的?”艰难的问出这个问题,严氏也只是心中有怀疑,却不能肯定。
严丛凛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和山匪有往来,早就派人把黄氏夫妻查了个底朝天。
“娘可还记得那个县试作弊的何文生?是他找到的黄三儿,给了他银子。”严丛凛冷静的声音仿佛被谋杀的人不是他,“何家给他托关系送进蘅山书院就已经把家底掏的差不多了,哪来的二百两银子买凶杀人。”
于是他便让人一直跟着何文生,暗中查看他最近与何人有往来。
结果就查到了京城那边的人身上。
严氏指尖颤抖着攥紧袖口,倚靠在桌边,思绪随着扑向烛火的飞蛾逐渐飞远。
她本名林如慧,本是距灵州府数百里之外的京郊人士,家中虽不算富贵,却也是小康之家,父亲为皇商家管事,有个弟弟还在念书,一家人本来过的平淡幸福。
那年春天她随小姐妹出门踏青时,遇上了一位俊美风雅,温文有礼的贵公子,她那时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又不曾见过这般风流人物,被那人几番撩拨追求便忍不住动了心。
但每当问及他的家世,他却闭口不谈,她虽然单纯但也不傻,渐渐察觉不对便要抽身。
结果没多久便有一位年轻貌美盛气凌人的女子找上门来,将她贬的一无是处,言语中还明目张胆的威胁,要她离开他。
她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她的心上人竟然是京城中顶级豪门永安侯府的世子爷。
众所周知永安侯世子与丞相家千金早有婚约,二人门当户对,被称为金童玉女。
林如慧从未想过高攀豪门,之前心中隐隐觉得他身份不凡,却也没有想过会如此尊贵。
何况此人既然已有婚约又为何要来招惹自己,让自己凭白受了这番折辱。
严昊收到消息匆匆赶去,林如慧将人拒之门外,并狠心要断了联系。她只当自己被猪油蒙了心看错了人,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不再联系便是。
却没想到这人根本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从前的温文尔雅知礼守节都是装出来的。他见事情败露,还想坐享齐人之福,哄骗林如慧给他做小,口口声声称等他娶了丞相家小姐后一定纳她过门。
被她骂走后却不死心,又百般使计将她骗出门去强行玷污了,想以此逼她就范。
她本想一死了之,却被爹娘拦住。想到自己的爹娘,林如慧心中更觉凄凉。
父母原是想逼问出那人是谁要上门去讨个说法,结果丞相家千金找到他们,威逼利诱要爹娘将她嫁给一个打死过几个妻子的老男人,否则就要将弟弟打断手脚赶出学堂。
爹娘惧怕权势,又怕真危及到她弟弟,于是便将她绑了起来,怕她逃跑。
结果还没嫁过去就发现她怀孕了,这下爹娘更不敢告诉那丞相家千金,偷偷买了堕胎药想给她吃,却被闻讯赶来的严昊拦下。
爹娘许是还做着自己嫁入侯府的美梦,不曾阻拦就让严昊把她带走了。
她被严昊安置在他的别院中被勒令养胎,她假意顺从,终于有一日找着机会逃了出去。被追至河边时毫不犹豫便一头跳进河里。
本以为能就此了却性命,却被好心人救下,一番折腾下来奇迹般的没有落胎。
仿佛腹中孩子也有着极强的求生欲望,这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于是不再求死,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慢慢找到做绣活儿挣钱的法子。
勉强能养活自己后,又怕离京城太近会被那帮豺狼虎豹抓住,于是便攒够钱离开,一路南下,流落到河西村,这才在田夫人和村长的帮助下定居在此。
“真是欺人太甚。”严氏心中恨极,当初她自觉一介平民百姓,斗不过有权有势的世家公子小姐,于是投河自尽。
没想到都躲到这么远的乡下来了,那位颜小姐,现在的永安侯夫人还不肯放过自己。
“娘不必担心,她也只敢使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我们下手。”严丛凛冷声安慰,她既然把手伸到东山县来,他就把她的手给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