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洛卿龄思考的时候,坐在对面的秦砚珩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个姿势,只见他单手托着下巴看着面前那个逐渐开始泛红的玉露团子,扯着嘴角无声笑了笑。
“你喜欢吃玉露团子么?”秦砚珩蓦地开口问道。
嗯?
为何突然扯上玉露团子……虽说她的确也爱吃,还没来京城的时候她日日缠着阿耶上街买玉露团子,莫非这位小殿下查了她的底细么?否则为何突然这么问。
“喜欢,”洛卿龄心里忐忑,但还是实话实说,“小殿下也喜欢吃么?”
此话一出,倒是让秦砚珩有了一瞬间的愣神,只见他默默移开视线,单手握拳虚虚放在嘴边,而后故意轻咳一声,再也不说话。
这让洛卿龄更是摸不着头脑。
她总觉得秦砚珩这两日有点反常,具体的洛卿龄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与之前不大一样了——横竖都是因为画像一事儿,说来说去她就不该把画像送到他宫里。
思绪越飞越远,洛卿龄不愿忆起往事,只觉得怪尴尬的,她眨了眨眼睛,故意转移话题:“小殿下不是说要去找孙府的财宝么?为何要进城……那群盗贼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将盗来的东西带进京城罢,我们是不是该往京郊找?”
“京郊没有当铺,”秦砚珩简短的回答让洛卿龄有些疑惑,他看了一眼她皱起的眉毛,耐心解释道,“这些财宝若不换成银子,就只能当做一个摆件,如此看来,洛娘子说崔丽花等人是想要银子还是要一个看得见花不了的物什?”
“那当了财宝不就能直接追踪到他们了么。”洛卿龄总觉得崔丽花几人可没有那么傻。
“是啊,”秦砚珩点头,神情认真,“所以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盗贼绝不敢在京城当铺里当了财宝,继而排除了盗贼躲在京城的可能性,往往就是这种看似不可能的思路,才会在断案时绕了个弯。”
“所以小殿下的意思是……”洛卿龄似懂非懂,“崔丽花等人在京城里?”
回应洛卿龄的则是一阵沉默,秦砚珩阖眼坐在对面,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正要开口追问下去,却见马车渐渐停下,一道说话声传来。
“恭迎容安亲王。”
士兵收刀的声音异常清晰,应当是到了城门处。马车缓缓往前驶去,却又忽然刹车,洛卿龄猛地朝一旁扎去,面前秦砚珩亦是睁开了眼睛。
还未等二人出声询问发生了何事,只听不远处敲锣打鼓声传入耳中,细听竟还有声声哭喊,有些渗人。
“娘亲……娘亲!”
女音稚嫩,听起来应当同洛卿龄一般大,是位刚及笄的少女。
“娘亲……”
少女哭泣声愈来愈近,伴随着阵阵铜锣声,吵得洛卿龄脑瓜子嗡嗡地疼。她抬手撩开车帘,只见不远处几人抬着一口黑色的棺材正要出城,为首的那名少女边哭边从袖中掏出文书,颤颤巍巍地递给士兵核验身份。
听起来像是死了亲人。洛卿龄想起远在边疆生了重病的阿耶,不知阿耶还能不能撑到调回京城的那一日,若是……若是阿耶撑不下去了,她怕是也会像前方这位少女一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罢。
思及此,洛卿龄不禁红了眼眶。她实在是太担心阿耶了,明明进京就是为了找人把阿耶调回来,她才会想着要去攀上秦砚珩这个“高枝”,可谁知事儿不仅没办成,竟还被京城人笑话!实在是令人寒心。待她解决了崔夙夙的事,定要想办法让阿耶顺利回京。
“娘亲!您别走……娘亲,别丢下女儿!”
少女声声入耳,悲伤的情绪让洛卿龄有些动容,她暗自擦了擦泪水,侧过脸看向秦砚珩,不忍道:“小殿下,我们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不如让他们先过去罢,死者安息为大。”
听闻,秦砚珩亦是点点头。
马车在城门边停下,留给抬棺人一条不小的通道。
铜锣声起,白纸漫天,为首少女头戴白绫,哭着带路。洛卿龄转过脸不忍直视,家中还有病重的父亲,她实在是看不得这番场面。
对面,秦砚珩早就看出来洛卿龄的反常,他略微皱眉,心下有些不明白。只见秦砚珩视线一转,看向洛卿龄背后半开的车窗,越过纱帘,那名哭喊的少女声音凄凉,可不知为何秦砚珩总觉得异常诡异。
洛卿龄抽了抽鼻子,眼角带着丝丝泪痕,眼尾不似往日那般略微上扬,反倒带着些许红意,格外让人垂怜。
而窗外的少女,虽说话音凄凉,脸上却无一丝悲伤的情绪……反倒是与死者无关的洛卿龄,却表现出失亲之痛。
秦砚珩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撩开帘子跳下马车。
那群抬着棺材的人绝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