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萤的手再度扑空。
岂有此理,居然耍她!
姜月萤从未见过如此幼稚的人,居然在大婚之日玩这种小把戏,没脑子吗?
气恼之际,她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决定不理谢玉庭,又想到真正的安宜公主不可能如此好性情,继而抬腿踹了一脚对方的喜服,以示恐吓。
一声短促的低笑传进耳中,姜月萤脑中立马出现谢玉庭轻佻散漫的脸庞,不由得嘴唇噘得老高。
烦死了。
谢玉庭似是逗弄够了,扶着她的手跨过马鞍火盆,这一次握得很稳当,没有故意使坏。
姜月萤暗暗想,传闻果真不错,梁国太子谢玉庭桀骜不驯,性情顽劣,是个十分不好相与的主儿。
两人拜过天地高堂,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恭贺声中夫妻对拜,主令一声吆喝,送入洞房。
他们齐齐松了口气。
宫婢引路,穿过回廊来到东宫的内院,南苑主屋就是他们的寝殿新房,天黑薄云遮蔽月光,姜月萤顶着盖头看不清周围,路过院落的时候,嗅到淡淡的桂花香气。
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昔年藏身冷宫,那地方是姜皇宫里最冷僻的地界,里面的废妃和宫人皆孤漠寡言,没几个人有闲情逸致养花弄草。唯有几株百年的桂花树长盛不衰,每年花期清香四溢,姜月萤时不时会打水浇灌,裁剪花枝。
没想到东宫的主院也栽有桂花树。
姜月萤紧绷一整天的身躯微微放松。
进屋后,姜月萤坐在床榻前,等待谢玉庭招待完宾客,再来掀盖头喝交杯酒。
月色透过窗纱漏在地面,晕开皎洁。
几缕夜风吹动明艳的红盖头,姜月萤低头盯着一摇一晃的盖头流苏,思索着如何应对谢玉庭。
新婚夜就提出日后分房睡的话,谢玉庭会答应吗……好歹他也是一国储君,被新婚妻子如此下面子会不会恼羞成怒?
谢玉庭此人轻浮自大,不服管教,跟他对着来恐怕会激化矛盾,倘若先圆房哄对方高兴,再提出自己身子不适,日后……不行,姜月萤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她总是以自己的思维去想事,险些忘记自己现在是安宜公主姜玥瑛,真正的安宜公主怎么可能委婉着来,恐怕都不会跟谢玉庭圆房。
对,如果是真正的安宜公主,新婚夜只会做一件事,把谢玉庭打出门去。
姜月萤搓了搓手,缓缓站起身,突然身子一顿,想起自己压根不会打人。
她来到门前,一咬牙,从屋里把青铜门闩落下,让屋外人没有机会进来。
东宫的门闩比寻常木闩坚固,一般人休想强闯入门,谢玉庭总不可能在新婚夜大动干戈请人来破门。
惹不起但躲得起。
跋扈公主做什么都可以,新婚夜把太子关在门外怎么了?
就算谢玉庭会动怒,她也可以借机跟人大吵一架,如此一来就有充足的理由与他分房,从此互不干涉,各过各的。
说服自己以后,她心安理得坐在榻上,把头顶的红盖头直接掀了下来。
俯身整理卧榻,床上洒满了桂圆花生等干果,姜月萤素来勤俭惯了,用手捧着干果挪到桌案上,以免掉在地上浪费。
一条雪白的巾帕搁在床榻正中央,拿起雪帕,姜月萤想到出嫁前宫里派来教导房事的嬷嬷说的话,脸面不自觉一红。
对方还塞给她一些小画册,姜月萤看得面红耳赤,急匆匆的给销毁成碎片。
听说做那档子事不会好受,姜月萤瞥了眼严严实实栓紧的门闩,心里愈发踏实,幸好今夜不用承受那些。
整理完床榻,她来到烛台前熄灭灯火。
正中央案面燃烧一对龙凤花烛,是整间屋子最亮的蜡烛,按照习俗新婚夜的龙凤花烛不能熄,燃至天明方为和顺,中途熄灭乃是不祥之兆。
姜月萤把小蜡烛尽数熄灭,没有碰那对龙凤花烛。
咚咚——!
门板剧烈晃动。
姜月萤身子一抖,连忙扭头看向门板。
屋外的谢玉庭嗓音懒洋洋,调笑道:“想不到公主如此羞涩,洞房花烛夜连门都不让入?”
姜月萤故作凶狠:“滚,本宫才不会与你同寝!”
门外忽然没了动静。
这般好打发?姜月萤眨眨眼,猫着腰小心翼翼凑近屋门,把耳朵贴上门板,听见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紧张的小脸霎时露出笑意。
还以为会大闹一场,结果谢玉庭就这么走了。
玉手抚上喜服外袍,正准备睡个安稳觉,突然耳畔听到一声巨响。
砰!
姜月萤大惊失色,猛然看向发出响声的窗户,眼睛瞪大,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堂堂一国太子,居然跟贼人一样从窗子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