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八道!不知羞耻!”姜月萤的脸倏地红起来,慌里慌张站起身。
之前的疑虑恐慌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被调戏的怒气。
她站在六足圆鼓凳前,右边侧脸对着窗棂,清冷皎白月光照亮俏丽的面颊,另外半张脸映着温暖烛光。
两道截然相反的光线落在少女脸上,身上,整个人被朦胧的光晕包围,腮帮那抹明艳的红显得更加夺目。
配上她睁大的圆润眼睛,这般模样不像是愤怒,更像是难耐的羞涩。
“公主殿下翻来覆去只会骂这几个字,也不嫌腻烦?”谢玉庭随之站起身,打着哈欠伸懒腰,面颊浮现几分困倦。
视线在触及姜月萤面颊的时候,他漆黑的瞳仁不着痕迹一动,饶有兴味瞅了半晌,而后收敛。
他半步跨到姜月萤身旁,伸臂虚扶住她纤瘦的腰肢,笑着说:“来来来,夫君陪你睡觉。”
这个无耻之徒。
姜月萤一巴掌拍掉他的手。
今夜她再搭理谢玉庭,就不姓姜。
她脱下丝履上榻,气鼓鼓钻进被窝,只留一绺头发丝儿露在被衾外面。
谢玉庭哑然失笑,仗着姜月萤脑袋在被窝里看不见,故意隔空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才笑眯眯脱下衣裳上榻。
榻上,两人始终泾渭分明,睡觉时中间隔着长枕,绝不越线分毫。
屋内烛火正盛,谢玉庭坐在床上望向未熄的灯烛,瞥了眼埋头入睡的姜月萤,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抬起手臂,拇指与中指捏合轻弹,一股无形的内力飞出去,犹如疾风——
霎时,明亮烛光熄灭,室内陷入一片无边际的黑暗。
谢玉庭挑了挑眉,躺倒安然入眠。
夜色下,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
天微微明,谢玉庭尚且熟睡,突然迎来一股大力的推搡。
整个人一震,谢玉庭猛然睁开眼,与姜月萤水灵的眸子对个正着。
“?”
“小公主,大清早的别撩拨人……”谢玉庭看清人,打着哈欠昏昏欲睡,很快再度闭眼。
姜月萤蹙眉:“你起来上朝,不能再游手好闲下去了。”
谢玉庭说:“你来真的啊,孤就没见过卯时的太阳,你饶了我吧……”
“有句俗话说得好,不蒸馒头争口气,你就一点都不想看到旁人对你刮目相看的样子吗?说不定父皇一高兴还会赏你点东西,绝对比你在赌坊赚得多。”
“你再不起本宫就往床上泼水,说到做到。”
“谢玉庭,你有没有听见我的话?”
姜月萤软硬兼施,对方愣是纹丝不动,一低头,这厮居然又睡了过去。
废物,十足的废物。
面对呼呼大睡的谢玉庭,姜月萤头一回产生想拿鞭子抽人的冲动。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姜月萤总算把谢玉庭从榻上扒拉下来。
太子殿下满脸不情愿,眯缝着眼翻箱倒柜,翻出许久不穿的深紫朝服,看都不看就往身上套,丝毫不觉自己穿反了。
“……”
姜月萤气笑了。
谢玉庭耷拉着脑袋,动作迟缓得像梦游。
姜月萤忍不住上手替他把衣裳扒下来重新穿,谢玉庭眼神恢复几分清明,歪着脑袋问:“你怎么耍流氓……”
我想耍大刀砍了你的狗头。
姜月萤在心里痛骂。
“孤老老实实去上朝,你给我什么好处?”谢玉庭还不忘讨价还价。
“嗯,我想想……”姜月萤沉思良久,好半晌才醒悟,她为何要认真思索给对方好处,又不是替她上朝,险些被这厮绕进去!
“一个月不跟你动手,满意了?”
“这算哪门子好处……”
“别叽叽歪歪,快点。”
两个人来回折腾,赶在上朝的时辰前穿戴齐整,坐上步辇出发前往皇宫。
望着远去的谢玉庭,姜月萤叹了口气,好歹早早去上朝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百官应该会对他印象好一点吧?
……
大殿之上,龙椅空荡,皇帝还未到。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所有官员的目光都盯在百年难遇的太子殿下身上,众人心里各种揣测,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然怎么能让他们看见谢玉庭早早来上朝。
有些两朝老臣深感欣慰,以为成家后的太子殿下终于懂事,目光带上几分慈爱。
原本他们都极力反对太子与安宜公主联姻,毕竟太子乃是未来天子,他的太子妃人选需万分慎重,安宜公主怎么看都不像能母仪天下的样,这不是瞎胡闹吗?
几位老臣接二连三上奏章反对,奈何梁帝一意孤行,硬是把婚事定了下来。
两国联姻已定,再无转圜的可能,伤心之余只能寄希望于安宜公主嫁人后能够收敛脾性,祈求谢玉庭成婚后洗心革面,做个能当大任的东宫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