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
一米……
就是现在!
只见淡月一把撩开门帘,发出小女生甜美可爱的清脆呼喊;
“爹爹!”
“爹爹救命!是我!淡月!”
不承想老嬷嬷看起来老,反应倒是很快,三步并作两步窜上车,把布条重新塞进淡月嘴里。年轻嬷嬷见状也来帮忙按住手脚,她此刻玩命地挣扎,试图用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吸引身侧马车的注意。
马夫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第一反应将眉头皱起,有些不解。他转过头对里头说了些什么,似是得到了里头的回应,后拉缰绳将马车停住。
老嬷嬷见状连忙招呼几个轿夫快点走。
此刻从马车中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有力地向上急促一挥。得到命令的家丁几下便擒住轿夫,顺道拉出两个嬷嬷,和……看上去很是狼狈的淡月。
淡月经过方才与嬷嬷们的撕扯,衣衫歪歪扭扭,发丝也因为挣扎有些散落下来,还有些还在头上半落,看上去比鸡窝好不到哪里去。
她却顾不上那些,随便整理了一下面容上遮挡视线的发丝就朝着马车快步走去,却在临近的一刻被马夫拦了下来。
马夫是个陌生男人,瞧着面相很是面善。
陌生男人?
淡月在距离马车几步之遥处怔住脚步,抬头细细观察轿子,红木车架没错,车顶边缘镶嵌的银丝没有问题,前方随风摇曳的珍珠也不假。
这是恒王府的马车,没错啊...
淡月想凑前去再瞧得仔细些,却被马夫再一次拦了下来。马夫疑惑的神情更重,眉间的川字更甚:“姑娘,您请自重。”
难道是王府来了位新的马夫?若是这样不认识她也情有可原了,毕竟她出游已十余天。
若是爹爹下车,看见她这副模样......
她后退了两步,收拾起自己。先是扶正衣衫,再到捋顺领子,然后将簪子轻轻扯下,青丝如瀑卸下,衬得她的脸蛋更娇小了些。娇柔的小手捋顺发丝,正微微抬起头想挽起头发时,面前的车轿有人将帘子掀开。
她的眼眸随着看清来人后突然瞪大,身子僵在原地。手中握着的簪子一下子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只见红木马车上走下一个人,一身金丝祥云青衫的年轻男子。男子看上去二十出头,高挺的鼻梁如同山峦之巅,五官端正俊朗,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左侧眉间的那颗美人痣,宛如墨玉镶嵌于白玉之中,为他平添了几分俊逸洒脱之感。
男子左眉间的美人痣上扬了一瞬,与之匹配的俊朗声音响起:“我来救你了,闺女~”
最后两个字,他还特意拖慢了语速,意味深长得很。
淡月在心里像走马灯一样不停过着画面,有二人初时他救她于危难,有他觍着脸追在她身后锲而不舍非要收她为徒的画面,还有他在佛前起誓会一生珍爱她的誓言。
当然,还有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弯弓射向她心脏的他。
所有画面的男主人公都是他。
那个左眉间有着美人痣的潇洒男人,许恒。
怎么...会是他?
所有的记忆开始汇聚在三年前。
她从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七岁那年,身侧关心她的恒王还在,她从小长大所熟悉的王府也还在。她瞧见恒王慈爱的面容,一下子扑了上去。
“爹爹...爹爹...爹爹......”
淡月抽泣着喊了十几声,不明所以的恒王还是被女儿所感动,眼眶缓缓泛红。
“怎么了?可是昨日在林间害怕了?都怪爹爹不好,没有在你身边。”
昨日?
淡月猛然之间想起,那是与许恒初见的那一天。曾经她在回府路上看见许恒浑身是血倒在林间,一时不忍便将他带回府养伤。许恒是个落魄孤儿,为了活下去不惜跟野狼搏斗抢食,这才受了伤。
“女儿昨日,是不是带回来了一个人?”
恒王点点头。
“还昏迷着,是个顶可怜的孩子。”
淡月眼眸中没有波动,声音冷漠道:“让他走吧爹爹。昨日是我思虑不周,我若是随手捡了个男人回府久住,说出去,爹爹的面子也不好听。”
“不等他伤好再走?”
“不等了。”
此后恒王提起此事,淡月的表情都很是厌恶,恒王便不再提了。
曾经淡月确实肤浅,因为她第一次遇见此般经历的男子,忍不住好奇地去看了看。只一眼,在近距离欣赏许恒的俊逸潇洒容颜后,就让他在心里扎了根。但她也为自己的肤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所以这一次,许恒是生是死都与她无关。
三年了,他的变化真大。
曾经的落魄孤儿,现下也穿戴整齐,看上去应该是当了官。
不过这么久了,当时救起他时,许恒连眼睛都没怎么睁开,只要她不暴露身份,定不会被认出来吧。
淡月收了回忆的思绪,专注于眼前事端。
“怎么?不想父女相认了?”许恒挑着眉玩味的语气传来。
淡月:......
重逢就算了,上演一出父女相认的滑稽戏码是怎么回事啊。
老天爷。
那声清脆的“爹爹”不知道有没有叫进许恒的心里,反正淡月在心里的小人儿是已经倒地不起了。
她可真想掘地三尺钻进去啊。
淡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尴尬的笑了笑。
许恒拦下马夫遮挡在淡月身前的手,继而又勾起嘴角说道:“孙哥,放心,她一个小女子又能做什么。况且,她好像,是想认爹。”
孙哥嘴角微微抽了抽,看上去在憋笑:“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