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下学期，医学院的阶梯教室里，姜浅柠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翻开《神经病学》笔记本。这是她第三次来旁听临床医学大四的课程，前两次都因为基础医学专业的学生座位有限，被正式选课的同学礼貌请离。这次她学聪明了——提前半小时到，选了最不起眼的位置。

讲课的是神经内科的徐教授，正讲到"癫痫持续状态的急救流程"，幻灯片上的流程图复杂得像迷宫。姜浅柠的笔尖悬在纸上，突然听到身旁的座位被人拉开。

"基础医学的？"

声音低沉，带着点懒散的鼻音。姜浅柠抬头，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男生个子很高，肩膀几乎挡住她半边视线，黑色毛衣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前臂线条紧实，一看就是长期运动的结果。

"嗯。"她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把笔记本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周霄然。"他伸手，腕骨上戴着一枚运动手环，"临床本硕博八年制，徐教授课代表。"

姜浅柠的手指微微一顿——这名字有点耳熟。

——"护理系那个篮球队长？上周管我要你微信来着。"刘晓丽嚼着口香糖说，"我直接说你喜欢戴偏光镜的书呆子。"

"姜浅柠。"她简短地回答，没有伸手，"基础医学大一。"

周霄然挑眉，收回悬在半空的手，反而笑了："我知道。"

姜浅柠一怔。

"上学期解剖课期中考试，你总分比我们临床的年级第一还高三分。"他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批注，"顺便一提，我是那个年级第一。"

姜浅柠的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小点。她终于想起来在哪听过这名字——程越转专业前的同班同学，现在的篮球队队长。

讲台上，徐教授敲了敲话筒："下面我们看一个病例——22岁男性，癫痫病史五年，近期发作频率增加......"

姜浅柠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幻灯片。她没注意到，周霄然的目光在她和讲台之间转了个来回，最后落在她笔记本边缘的"海马体神经元"草图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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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周后的医学院篮球场，姜浅柠抱着《格氏解剖学》穿过球场边缘，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哨响。

"小心！"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已经凌空砸向她的太阳穴——却在最后一秒被人半路截住。篮球在周霄然掌心旋转半圈，被他单手扣在腰间。

"没事吧？"他微微喘气，额前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姜浅柠后退半步："谢谢。"

"来看比赛？"周霄然用下巴指了指场边计分牌，"决赛还剩五分钟。"

"只是路过。"

"那太可惜了。"

场边响起催促的哨声。周霄然转身前，突然凑近她耳边："周五神经病学小测，要不要一起复习？徐教授出的题，我可是能拿到往届真题的......"

姜浅柠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已经跑回球场，背影融进一片欢呼声中。

与此同时，基础医学楼走廊，程越站在窗边，手里是一沓刚打印的文献。楼下篮球场的喧嚣声隐约传来，他下意识望过去——

姜浅柠站在场边，怀里抱着周霄然的篮球。

阳光太刺眼了。他眯起眼，看见周霄然跑向她，汗水浸透的球衣贴在背上，像某种耀武扬威的旗帜。

程越转身走向实验室，文献边缘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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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院的樱花开了又谢，粉白的花瓣被风卷进图书馆的窗缝，落在姜浅柠摊开的《神经药理学》上。她伸手拂去，指尖沾了一点花粉，在纸页上留下淡淡的黄痕。

“姜学妹。”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周霄然单手撑着桌面，俯身时投下的阴影刚好笼罩她的笔记。他今天没穿白大褂，黑色T恤领口微敞，锁骨上还挂着篮球赛后未干的汗珠，混着一点薄荷沐浴露的气味。

“这题选C。”他指了指她刚圈出的选择题，“徐教授去年考过类似的，陷阱在题干第三行的‘除外’。”

姜浅柠合上书：“谢谢，但我在复习基础医学的课程。”

“我知道。”周霄然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拿出两杯奶茶，杯壁上凝着水珠，“芋圆波波，半糖。刘晓丽说你喜欢这个。”

吸管“啵”地一声戳破塑封。姜浅柠盯着杯口浮动的芋圆，想起上周拒绝他时说的话——“我不喜欢甜食。”

显然有人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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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故意的！”刘晓丽举着手机屏幕挡脸，上面是周霄然刚发的消息：[听说姜学妹今天在实验室待到七点？] “他答应给我搞到护理学的期末考试重点......”

姜浅柠把书包甩到肩上，钢制解剖剪在包里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宿舍楼前的梧桐树下，周霄然正倚着自行车玩手机，车把上挂着一袋糖炒栗子——她前天随口提过想吃校门口那家。

“从后门走。”姜浅柠转身就往消防通道冲。

刘晓丽一把拽住她：“躲什么呀？人家要身高有身高，要前途有前途，还是徐教授课题组的助理研究员——”

“那你替我去约会？”

“我倒是想！”刘晓丽翻个白眼，“人家看上的是有梨涡、笑容甜美，并能把他按在地上背《格氏解剖学》的学霸好吗？”

姜浅柠突然僵住。消防通道的阴影里，程越正抱着一摞实验报告走出来，白大褂袖口沾着一点蓝墨水。他的目光在周霄然和姜浅柠之间短暂停留，然后面无表情地拐向了生物化学楼。

栗子袋在风中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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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神经科学实验室，程越摘下手套，酒精灯的光映得他眉骨投下深深的阴影。监控器屏幕上的数据还在滚动——姜浅柠一小时前发来的消息浮在聊天框最上方：

[周霄然今天问我喜不喜欢看篮球赛...]

光标闪烁了十几秒，他最终只回复：[嗯]

窗外传来篮球拍地的声响。程越掀起百叶窗，看见周霄然在路灯下练三步上篮，球衣背后印着“临床医学”和“7号”——程月盯着那个号码久久出神。

酒精灯突然爆出个火星。程越猛地合上窗帘，抽屉里的药瓶被撞得哗啦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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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倾盆，解剖楼拐角，姜浅柠抱着标本图谱疾跑，冷不防撞进一个人怀里。周霄然单手撑伞，另一只手稳稳扶住她肘部：“这么大雨还去图书馆？”

“还书。”她后退半步，雨水顺着刘海滴进领口。

伞面突然倾斜过来。周霄然的外套带着体温披上她肩头，袖口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程越常用的牌子一样。

“姜浅柠。”他忽然连名带姓叫她，“程越转专业前，有次实验课我弄错试剂浓度，是他偷偷帮我重做的。”伞骨上的雨水滴在他睫毛上，“你说...他这样的人，为什么现在连对视都不肯？”

雷声碾过云层。姜浅柠攥紧图谱边缘，纸页里的海马体标本在潮湿空气中微微卷曲。

“我不知道。”她说，“但请你别再跟着我了。”

周霄然笑了，那种带着点无奈的笑：“你知道吗？你拒绝人的时候，皱眉的样子和程越一模一样。”

雨幕深处，生物化学楼的某扇窗前，百叶帘轻轻晃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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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院樱花大道，暮春的风卷着最后一批樱花，簌簌落满姜浅柠的肩头。她抱着一摞刚借的文献，脚步匆匆地穿过林荫道，身后周霄然的声音如影随形。

“——所以周五的学术沙龙你真的不考虑？徐教授亲自带队，名额很紧的。”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随意地转着篮球，步幅刚好卡在她身侧，既不紧逼也不远离。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没兴趣。”姜浅柠加快脚步，文献边缘在她掌心压出红痕。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周霄然突然横跨一步挡在她面前，篮球抵在指尖旋转，“程越吗？”

姜浅柠猛地抬头，樱花花瓣从她发间滑落。

远处，程越正从图书馆的侧门走出来，怀里抱着几本厚重的专业书。阳光穿过树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周霄然离姜浅柠太近了，近到几乎能数清她因愠怒而微微颤动的睫毛。

“让开。”姜浅柠压低声音。

周霄然没动，反而微微俯身，篮球在他背后划出一道弧线：“你知道他为什么躲着你吗？因为他连正视自己病情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

“周霄然。”

冷冽的声音突然插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