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两人身侧，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他左手还抱着书，右手却已经抬起，精准地扣住了周霄然正要搭上姜浅柠肩膀的手腕。

“她说了让开。”

周霄然挑眉，腕骨在程越指间转了半圈，轻松挣脱：“哟，终于不躲了？”他笑得挑衅，“可惜啊，你现在连篮球都不敢碰，还能干什么？”

程越的瞳孔微微一缩，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怀中的书本。

“上周的大学生联赛，我遇到了个球友---张锐” 周霄然平视程越的眼睛，“还记得吗？你的高中校队队友，”

他轻蔑一笑，“他说你当年是校队主力，决赛最后三秒，带着脚伤投进绝杀球。被评为当季MVP。”

程越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手环的指示灯立即由绿色转为黄色。

“他还说，有个漂亮的学妹每场不落的陪你比赛——”

一片樱花落在三人之间的空地上。姜浅柠看着程越绷紧的下颌线——那是他发作前兆时也会出现的微表情。手环得红色指示灯开始闪烁。

“程越学长……”她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药盒。

周霄然突然笑了：“真有意思。”他后退两步，篮球在掌心重重一拍，“行，我走。”转身前却对姜浅柠眨眨眼，“顺便一提，他刚才抓我手腕的力道——绝对还能打球。”

直到周霄然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程越才猛地松开攥紧的左手。文献扉页上留下五道清晰的折痕，正好压在他刚才正在看的章节标题上：《癫痫患者的情感决策障碍》。

姜浅柠轻轻抽走那本书：“谢谢。”

“不用。”程越转身要走，却听见她突然问：

“你高中时……真的是校队主力吗？”

风突然大起来，樱花如雪纷扬。程越的背影僵了一瞬，最终只是抬手扶了扶眼镜：“陈稳在实验室等我。”

但这一次，他没有绕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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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篮球联赛前夕，篮球场边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阴影。姜浅柠坐在长椅上，膝盖上摊着《神经解剖学图谱》，却一页都没翻动。她的目光不断扫向医学院西门的方向——那是程越每天从图书馆回宿舍的必经之路。

“——防守脚步再快一点！你们这水平连基础医学的都打不过！”

她抬头，正看见周霄然单手扣篮，球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紧实的腰腹线条。场边围观的女生发出小小的惊呼。

程越就在这时从图书馆方向走过来，白T恤外随意套了件灰色连帽衫。背着一个背包，他目不斜视地穿过球场边缘，仿佛那些欢呼声与他无关。

“程越！”周霄然突然扬声，篮球在指尖转了一圈，“来一局？”

程越脚步未停。

“怕了？”周霄然运球逼近，球鞋在塑胶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还是说——”他故意拖长音调，目光扫向姜浅柠，“你连在喜欢的人面前都不敢碰球，？”

“怎么，怕她看见你发作的样子？怕你倒在地上抽搐，像上次在解剖课那样？”

他压低声音，嘴角带着冷笑，确保只有程越能听见：

“我查过你的病历，程越。大二那次发作，右手肌腱断裂缝合12针对吧？现在连运球都握不稳了吧？”

程越停下脚步，并不看向周霄然。左手握紧了拳。

周霄然故意把球往程越脚边一砸，弹起的瞬间单手接住。歪头道：

“高中联赛MVP，现在连球都不敢接？当年那个在场上打满全场的程越，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忽然眯起眼，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讥讽。

“当年你那个学妹……她是不是也见过你发作？后来怎么不见了？

他故意看了眼姜浅柠。

“该不会……是因为你的病吧？‘’

程越的指节收紧，手环突然发出“滴”的一声轻响，黄光持续亮起。

姜浅柠“啪”地合上书：“周霄然，你适可而止。”

“怎么，心疼了？”周霄然突然把球抛向程越，“你这个只敢在实验室里逞强的懦夫！”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程越条件反射地抬手——“砰”，球稳稳撞进他掌心，肌肉记忆让五指自动收拢。

全场突然安静。

姜浅柠看见程越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惊到。阳光穿过梧桐叶，在他侧脸投下摇曳的光斑。

“一对一，五个球。”周霄然扯起嘴角，“赢了我不再打扰姜浅柠，输了——”他故意停顿，“你当着全队的面承认，现在的程越连最基础的运动都做不到。”

汗水从程越的太阳穴滑下。手环还在不断闪着红光，姜浅柠知道他在权衡——癫痫患者需要避免剧烈运动、闪光刺激和过度换气，而篮球赛三项全占。

“不需要赌注。”程越突然拿下背包，把它塞给姜浅柠，扯下连帽衫扔在长椅上，“只打三个球。”

T恤袖口滑落时，姜浅柠看见他左臂内侧有道细长的疤，是静脉留置针留下的痕迹。

第一球

周霄然闪电般突破，程越的防守慢了半拍——他已经五年没碰篮球，肌肉记忆还在，但呼吸节奏完全跟不上。姜浅柠看见程越的检测手环上的绿色灯不断快速闪烁，球擦板入网时，他扶住膝盖深呼吸，后颈的碎发被汗水浸透。

1-0

场边渐渐聚拢人群。有人窃窃私语：“那是基础医学的程越？他居然会打球？”

第二球

程越接过发球，手环的黄色指示灯开始闪烁，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他突然一个变向加速。周霄然显然没料到他还能做出交叉步，重心偏移的瞬间，程越已经起跳——“唰”，篮球空心入网。

1-1

姜浅柠捏紧了程越的连帽衫。帽衫的兜里掉出一板普瑞巴林药片，她突然想起周霄然上周说过的话。他高中时能空中转体360度上篮。

决胜球

周霄然贴身防守，程越的呼吸越来越重。手环突然转变为红色，姜浅柠突然喊了声：“程越！”

他转头看她，瞳孔因为强光微微收缩。

“左后方！”

几乎是本能反应，程越一个背后运球接后撤步。周霄然扑空时，篮球已经划出完美抛物线—— 手环发出“滴——”的警报

“哐！”球砸在篮筐前沿弹飞了。

程越突然按住太阳穴踉跄了一步。姜浅柠冲进场内时，周潇然正盯着程越的手环，她听见周霄然倒吸冷气：“你…没事吧？”

“够了。”她挡在程越面前，声音发抖，“他不能再剧烈运动了！”

程越却抬手抹了把汗，捡起滚到场边的篮球，手环的警报声被他用袖子死死捂住。：“继续。” 他的指尖在球上轻微颤抖。

萧然盯着他苍白的嘴唇，突然把球衣下摆拽起来，擦了把汗：“我认输。”

篮球弹向远处，程越的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姜浅柠把连帽衫披在他的肩上，摸到一片冰凉的冷汗。

程越的指尖仍在轻微颤抖，连帽衫的抽绳随着呼吸起伏。姜浅柠刚要开口，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程越！”陈稳抱着笔记本从人群挤出来，眼镜片上还沾着实验室的低温雾气，“林教授让你立刻去核对海马体切片的数据。”

程越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一下：“知道了。”

姜浅柠伸手想扶他，却被他侧身避开：“我没事，你先回去。”

她盯着程越苍白的指节——那里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手环侧面的调节钮。但陈稳已经拽过程越的手肘，半强迫地推着他往医学院方向走。

医学院后门的长椅上，程越拧开矿泉水吞下两片拉莫三嗪。陈稳一把抓过他的手腕，盯着手环上被手动调低的敏感度参数：“你又改阈值？上次发作后林教授明明锁了系统——”

“调低20%而已。”程越扯回袖子，声音沙哑，“不然连喝咖啡都会报警。”

陈稳深吸一口气：“今晚别回实验室了，我帮你应付林教授。”他顿了顿，“但如果你再发作……”

“不会。”程越按着太阳穴站起身，影子被路灯拉得细长，“别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