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球太普通了，这个是特制的，捏起来手感特别好。"姜浅柠捏了一下那个小熊玩偶，它发出轻微的吱吱声，"研究表明，触觉刺激能帮助缓解发作前的焦虑。

"程越站在那里，纸袋的重量突然变得无比真实。这些东西不是随便买的——每一样都针对他的具体问题，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研究。他的喉咙发紧，只能挤出一句："谢谢。账单发我，我给你转账。"

姜浅柠摆摆手："不用，大部分是我自己做的。生酮点心用的杏仁粉比普通面粉贵一点，但..."

"姜浅柠。"程越打断她，声音比预想的还要生硬，"你不必这样。"房间一时陷入沉默。姜浅柠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我知道不必。我想这样做。"她向冰箱指了指，"我能借用一下冰箱吗？这些点心需要冷藏。"

程越叹了口气，放下纸袋："随你吧。"他转身去给她倒水，听见冰箱门开合的声音，然后是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响动。当他把水杯递给姜浅柠时，发现小桌上多了几盒有机蔬菜和真空包装的肉类。

"这是..."

"生酮饮食的食材。"姜浅柠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我都分装好了，每包上面写了烹饪方法和食用时间。"

程越看着她汗湿的T恤和泛红的脸颊，突然意识到这么重的东西她是一路从校门口拎过来的。八月的午后少说也有三十五度。

"你..."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坐下歇会儿吧。"

姜浅柠眼睛一亮，像得到奖励的小狗，但很快又摇摇头："不用了，我马上就走。"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我整理的迷走神经刺激术最新研究，包括术后认知改善的数据。你上次好像对这个感兴趣..."

程越接过文件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姜浅柠的手很暖，甚至有些发烫，而他的则因为药物副作用常年偏凉。那一瞬间的温度差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我去拿钱。"程越突然转身走向书桌，声音有些急促，"这些东西不能让你破费。"

"真的不用..."姜浅柠的话没说完，变故陡生。

程越刚迈出两步，身体突然僵住。他的左手猛地抓住右臂，像是要压制某种无形的疼痛，然后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程越！"姜浅柠一个箭步冲上前，刚好在他倒地前用身体挡了一下，缓冲了冲击力。程越重重地跌在床上，随即开始全身抽搐——这次是全面强直阵挛发作。

姜浅柠的心跳如鼓，但动作却异常冷静。这是她第一次独自面对程越的全面强制性阵挛发作——尽管在心里她模拟过无数次急救流程，此刻指尖触碰到的滚烫皮肤却让理论突然变得遥远。她迅速将程越调整为侧卧位，从床头抽出一条折叠整齐的毛巾垫在他头下，观察到他牙关紧闭但未咬舌，便没有强行撬开下颌，只是垫高头部防止窒息，然后轻轻解开他的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整个过程中，她的声音平稳而轻柔："没事的，我在这里，很安全..."

程越的抽搐持续了约一分多钟，期间姜浅柠一直轻声安抚，同时注意观察他的呼吸和唇色。当强直阵挛阶段过去，进入发作后抑制期时，程越的意识仍未恢复，但身体已经放松下来，只剩下偶尔的轻微抽动。

姜浅柠用湿巾轻轻擦去他额头和脖颈的汗水，然后从自己包里取出一个小药盒——这是她随身携带的应急药物，尽管知道不能随意给他人用药，但备着总能安心些。

"程越？能听到我说话吗？"她轻声呼唤，观察他的瞳孔反应。

程越的眼睛半睁着，但目光涣散，没有焦点。他的呼吸逐渐平稳，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姜浅柠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记下发作开始的时间。根据她查阅的资料，发作后抑制期可能持续几分钟到几小时不等。她轻轻握住程越的手——那只修长苍白、总是微微颤抖的手，此刻无力地摊开着，掌心还留着指甲掐出的月牙形痕迹。

"没事了..."她轻声说，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指节，"休息吧。"

窗外，知了的叫声和远处施工的噪音交织在一起，而房间内却出奇地安静，只有程越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和空调的轻微嗡鸣。姜浅柠坐在床边，目光描摹着程越熟睡中的面容——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阴影，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道浅浅的晒痕，嘴唇因为刚才的发作还略显苍白。

她想起迎新日初见时，他站在注册台后的样子，阳光透过银杏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想起解剖课上他耐心讲解时微微蹙起的眉头；想起他在图书馆发作后那困惑又羞愧的眼神...所有这些碎片拼凑成一个她无法轻易放下的程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