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扭脸不知看到了什么,毫无敬畏心地把香炉底下压着的一块薄板抽了出来,拿在手里当扇子。
木久川的发丝被风扇得一动一动。
他余光看到林薄闲虽背对着他,但木板的朝向始终对着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薄闲一愣:“什么?”
“你分明不是轻佻之人,为什么要装出一副流氓样子?”
林薄闲嘿嘿一笑:“谁说我不是了,我分明就是啊。”
木久川看了眼他扇风的手,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
“给我讲讲净化处吧。”
他沉默半晌,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林薄闲的心几乎是一磕,欢天喜地道:“你不打算走了?”
又是小半刻的沉默,木久川嗯了声。
“为什么?”林薄闲激动地扭过上半身,忘了保持距离,肩膀挨上了木久川的肩背。
木久川没说什么,甚至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个接触。
“没什么。”他静静地说:“这份工作适合我。”
林薄闲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变得饶有深意。
“真的?”他挑起一边眉。
语气并非疑问,而是自带答案的反问。
这正是木久川要留下来的真实意图。
他倒想看看,林薄闲到底是谁。
“真的。”他说。
他有意隐瞒,林薄闲也不多问。
尊重他人的选择,这是林薄闲的一大优点。
林薄闲回过身去,肘撑膝上,十指交叉:“那你可要想好了,干我们这行,可免不了打打杀杀、身陷险境。”
自打从无界之境出来之后,木久川就变得很佛系。
无欲无求、厌倦打打杀杀。
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有份微薄的工资,交付房租、吃饱肚子,活下去就行。
知道这些的,无疑只有木久川自己,是大数据都分析不出来的。
这个林薄闲果然了解他。
木久川嗯了声,说:“我知道。”
林薄闲坐回薄席上,方便看他正脸。
他双手朝后撑地,微歪着头,表情无波无澜:“你知道就好。”
他说着收回目光,调整了一个认真讲述的姿势,娓娓道:“净化处,顾名思义,净化渊魔,瓦解渊狱,下属部门有动植物疗愈部、心理诊疗部、外勤部,以及清洁部。”
“渊者按污浊之气浓度、渊狱大小分级,最低B-级,也就是污浊之气刚刚开始入侵,浓度还很低,是为轻渊者,由动植物疗愈部负责。”
“另一个轻渊者B级,是渊狱形成之初,渊者常精神恍惚、心不在焉、情绪低落,但还可以主动倾诉,浊气浓度为微浓,由心理诊疗部负责。”
“渊狱一旦形成,便会极速生长、扩大,几乎一天一个样,若不在此时加以重视,便会直接到A+级中渊者。”
“此时的渊者已困于渊狱之中,崩溃、痛哭、自残甚至......”
林薄闲有些不忍说下去。
“等于一只脚已经迈入了深渊,被称为深渊边缘者,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也就是外勤部介入了,但也仅仅只是配合心理诊疗部的工作,而非如冯建般强行介入,除非有继续加深的趋势。”
林薄闲伸直两条无法忽视的大长腿,继续道:“过了A+级,往上皆为棘手,稍有不慎,满盘皆输,无论是还存有一丝理智的S级,还是已经全然入魔,理智、人性全无的S+级渊者,皆已坠入深渊,平等地憎恨所有人,有强烈的伤人倾向,且皆需外勤部参与。S+级镇压不成,便只能就地斩杀。”
“不过,我个人认为,这类渊者还不算特别棘手。”
林薄闲嫌恶地皱皱眉:“有一种渊者,可随心控制自己的外貌与身形,与常人无异,行走于世间,却随时都有可能张开血盆大口,生吞活人。”
“不过我目前还没有见过,据说目前为止还不超过五例。”
他话锋陡然一转:“但这是一个警钟,告诉我们渊者始终在进化,方向千奇百怪。”
“不仅渊者,渊魔也有分级,最低等级于污浊之气中幻化成人形,随处可见,除了恶心一点,几乎没什么伤人的能力,挥挥手就散。”
“中一级的渊魔,有人形且具一定异能,高一级的渊魔,便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模样,似人、似妖、似兽等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们长不成的样子。”
木久川认真听着,想起了那夜背着仪器装置到处“扫地”的怪物,推测它们很有可能和清洁部有关,于是问林薄闲清洁部是做什么的。
林薄闲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而问道:“你还记得在渊狱里时,我拿了一个束口袋吗?”
木久川自然记得,点点头:“你把渊魔的核体都装在了里面。”
林薄闲:“核体相当于渊魔的心脏、能量体,怎么理解都行,但它虽脱离了渊魔体内,污浊之气却还在。”
“将收集的核体交给清洁部,投入净化炉中,得以净化的便可从事各个部门最底层的工作。”
“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它们,绝无怨言,因为它们毫无自主意识,就像个被设定好的程序,无法净化的便直接销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木久川点点头,表示理解了。
净化处各部门各司其职又相互配合,不断更新和完善应对措施。
于整个三途界来说,这个成立只有不到百年的部门,无疑还是幼崽。
但已肩负起重任,是三途界设立在人界的一道重要的防护门。
不过木久川话锋一转,思索起了另一件事。
“所以就是因为这个,外勤部才在招聘的时候,在路名和门牌号上动手脚吗?”
林薄闲一噎。
看木久川的眼神,那哪里是疑惑,简直是质问加不屑。
林薄闲:“......你这个同志思想很危险啊,世界英雄干的事,那能叫动手脚吗?那叫策略,策略懂不懂?”
然而他的纠正,得到的是木久川愈发质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