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金冲出了州府,无法再找到安身的地方。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她却觉得每一个人都在悄悄打量着她。
她一介孤女,跟着曲缚来了这人生地不熟的铳州,最后居然被羞辱践踏。她以为的忠贞不渝的爱情,其实随随便便就能败给别人。
填金的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为了迎接迎冬节,整个铳州都忙碌了起来。为了祝愿曲缚首战大捷,大家都在拼命的准备。就想着一举定乾坤。花长乐在铳州势力不小。她如何争,她怎么争?她来这儿,是为了让人羞辱的吗?
填金低下头,悄悄拭去颊边的泪痕。
出不去,离不开,回不来。
她无法忍受众人明里暗里的打量,转身往巷子里跑。她心里没想这么多,只是为了躲避众人的目光。谁知刚一跑进去,脖子上便传来一阵痛感。
填金瞬间倒了下去,只能听见一声清脆的娇斥。
“快把这个人扔出去,别让她回来了!”
“小家子气的人,真是上不了台面!”
花长乐抬手捂住鼻子,蹙起眉,恶狠狠地对着周围的小厮开口。
几位小厮听吩咐做事,抬着填金走小道抄到了关口。
“这位姑娘还真是命惨。”
“咱们真要杀了她吗?会不会……”
“算了算了,最近迎冬节,我们手上还是不要沾血了……”
“将她扔出去,自有北鞑的人杀她。我们管这么多干什么?不要让自己积了业障。”
众人几句商量,彻底撇干了自己的。靠着花长乐的令牌疏通关系,将填金扔在了关外,裹了卷席子。
州府内的花长乐甩了甩袖,让林幽怀为她倒了一大杯茶。
“装恶女可真过瘾。只是辛苦楚楚了。”
不错。几人的戏属于小范围演绎,她手下的小厮,铳州百姓统统不知情。自古以来,间谍之事便是屡见不鲜,这些人无孔不入。若是曲缚的人能插进北鞑,那么北鞑的人自然也就会插进曲军。
曲缚从未自信过,所以他宁愿小心翼翼。
那几个小厮,就是填金算准了迎冬节对铳州百姓的影响。又让花长乐在小厮中找了几个胆小迷信的人。虽说打是真打,但为了任务成功,她是可以忍的。
花长乐的剧本有漏洞。但正好是有漏洞,才让北鞑放松警惕。毕竟男人只会共情同性。相较比小妾有勇有谋甘做间谍来讲,统治者更愿意承认小妾为了自己恨海情天,拈酸吃醋的戏码。不管是否是对手,但在此刻,他们更愿意通过彰显对手的魅力来衬托自己挑对手的眼力。
就算海迷卫机关算尽又怎样。难道他作为一个新可汗,不去处理这焦灼战事,难道还要来天天守着抓女人吗?曲缚会为他制造一些新危机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以应变不一样的情况。
来找女人的,只会是北鞑旧部,天生的大男子。
曲缚闻言,摸索着虎睛石串的手微微一停。
“楚楚?”
“她的小名?”
花长乐见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他不知道,她突然心情舒畅,点了点头。
“对呀。你不会……不知道吧?”
曲缚闻言一愣,不发一言。
—
填金被一盆冷水泼醒。
她噌地撑起来,打了个哆嗦。身心都清醒了。她身前站了一个冷着脸的男人,头上戴着鹿角毡帽,生的高大威猛,跟座小山似的。腰间别了把大弯刀。
填金飞快的望四周看去。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下是裹她的竹席。她打了几个喷嚏。
“你,你是谁?”
她不清楚这人是好是坏。直到这个男子操着一口北鞑口音粗声粗气地叫来一个穿着破布白衫的女子。填金看去,却发现她并没有穿鞋,而是光脚走在雪地上。
这是一个旷原。杂草稀疏,被白雪覆盖。女子瘦来弯起了脊背,只能看见背上突起的骨头,如同一条蜈蚣,别扭的盘旋横亘。脸瘦来脱了相,嘴角边一颗妖娆的黑痣。虽说周身衣衫破烂,白色单衣打了几个补丁,但发黄的头发梳得格外齐整。
男人说了几句,便见女人转过头来,神情有些希冀。
“他说,你能治好我们的病。”
是中原人。
填金落下泪来。
“我不是死了吗,你们怎么……”
女人细细的翻译,却见男人一脸不屑。他发声大笑,又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