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阙和翁德里克开战，银河战争又扩大了……前几天的十二柱会议上，主战派正式把无限扩张搬上了台面。”

“他们一直想要借战争牟利，我早就知道，可拉斐尔不该被改造成战争兵器。”

“我的妹妹阿兰德……她也站在那边了。”

“他们很快就会介入赫尔墨斯的以太开采，或许还会像对待十六区阿瑞斯那样，破坏，奴役，甚至毁灭。”

“阿兰德让我赶快卸任17区总督，我不懂政治，但也明白她说的对。”

“纳西索斯，我决定留下来，但即使如此，我也保不住赫尔墨斯了。”

“对不起。”

……

“他们偷走了我在阿瓦隆的实验数据，他们什么都知道了，不行，这种武器绝对不能问世。”

“纳西索斯，你拥有我见过最卓绝的天赋，只用十年就继承了我的一切，以太提纯，记忆编译，甚至是人体改造，最后这件武器也注定会交在你手上。”

“把达摩克里斯的核心方程式藏好，然后忘记它，不要让任何人找到。”

……

“纳西索斯，快跑，不要回头，也不要想着为我报仇。”

“但如果可以，请你继承我的遗志。”

“为了我，为了赫尔墨斯，为了所有人，去重构这个世界的秩序吧……”

光幕上的记忆凝固，停留在了伊西丝最灿烂的笑容上，她明明已经疲惫到快要死去，却还是想靠微不足道的力量，完成那场属于理想主义的幻梦。

重构世界吗？这种愚蠢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纳西索斯低头碾压着鲜血淋漓的指节，唇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伊西丝这样的人尸骨无存，他却苟延残喘至今。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纯洁被践踏，善良为罪愆，理想化为泡影，连残渣都不会剩下。

“伊西丝，我早就拒绝过你了。”

“我不会自大到去和世界意志抗衡，也不会继承任何人的遗志，即使是你。”

“我只要至高无上的权力，只要掌控一切，让任何人都不能踩在我头上撒野，就那么简单。”

纳西索斯抬眼，与遥远的过去对话。

“是吗？”伊西丝忽然笑了起来，仿佛沙海间最纯净的风，温暖，灼热，连砂砾的流动都是像轻柔地抚慰，她伸手抚过少年的额头和脸颊，印下了一个满是叹息的吻。

“作为你的人生导师，我还真是失败呢……”

“我本不该将自己的理想强加于你，不过纳西索斯，权力总有尽头，在那之后，你又该何去何从？”

“抱歉，我没有时间了，最后一个课题是……”

“生命以何为歌？”

芯片重新嵌入血肉，纳西索斯自虐般盯着扭曲生长的伤痕，直到皮肤恢复白皙平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凝固的光幕下，他地将便签上的词组写下又划去，最后随意打下一个叉，结束了这场无聊的游戏。

脑感应装置发出微光，将今夜的一切彻底删除。

纳西索斯回到房间，钻进那个温暖的怀抱再次沉沉睡去，傅凌就好像他的镇定剂一样，可以抚平所有深入骨髓的焦躁和不安。

神光女神号上的生活很快回到正轨，纳西索斯每天陪着傅凌训练，偶尔泡进实验室捣鼓点新东西，他按时吃饭，按时泡澡，然后按时抱着自己的新抱枕睡觉。

每逢此时，纳西索斯偶尔也会想沉溺在这样平淡的生活里，虚度完这段漫长的生命，可是不可能，他的人生早就被圈进了没有尽头的争斗之中。

所有人都被欲望驱动着向前，直到胜利或者死亡。

系统时11月18日，11:30

一条视频邀请被投放在餐桌上，闪烁起令人心慌的蓝光，纳西索斯看着那个熟悉的粉红色头像，平静地掀起眼帘轻声道：“莉莉丝，更改模式……刚玉。”

“是。”

纳西索斯话音刚刚落下，神光女神号就开始扭曲翻转，所有繁复华丽的装潢消失重组，然后在半分钟内换成了一副简约冷清的模样。

傅凌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他握紧叉子，盯着对面的纳西索斯一秒都不敢移开目光。

光怪陆离的幻影中，他看见纳西索斯向他遥遥一笑，然后毫不犹豫地按动了耳边的石榴通讯器。

华丽的石榴耳坠变成一颗蓝宝石耳钉，金发青年缓缓闭眼，平日里柔软却总是起翘的短发开始疯狂生长，最后变作一头及腰的浅金色长发束在颈后。

而当他再次睁眼时，眼中的金环已经消失不见，原本俊美而富有攻击性的面容也变得隽逸温柔。

纳西索斯的声音像春日融水一样清澈，目光却寒冷到能够将人冻毙于风雪。

“傅凌，再自我介绍一次吧。”

“我名纳西索斯·拉斐尔，帝国生命科学院的院士，第一军团技术部的首席顾问，也是传闻中的萨菲尔公爵，在你们的语言体系中，这个词或许叫做青刚。”

纳西索斯说着，在傅凌剧烈颤抖的目光下接通了光幕上的视频邀请。

一个身着军装，红发金瞳的飒爽女子出现在屏幕上，她原本皱着眉头在和身边的副官交代着什么，却在看见纳西索斯的瞬间笑得灿烂而宠溺：“小石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我已经到阿瓦隆了，你还要多久啊？”

这道身影傅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死死盯着屏幕那端的芙蕾雅，好像看到了方壶崩毁时的焚天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