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臻眼眸里的千言万语最终化为温柔的光。
“这是小的时候妈妈和我玩的一个游戏,其实来源于一个国外的小故事,See how much I love you。”
石寒枫了然,最后的时候,简母写下的“遗言”。
简臻回身,蹲在车门边,拿出手机试图拍下,但是怎么拍都是一片暗淡,因为光线的缘故也因为痕迹实在太过晦暗,如果不是今日碰巧回来查看,估计所有人只会以为是污迹残留。
再站起来,简臻眼里蓄着泪水,石寒枫有点错愕,这又是怎么了?
她伸出手,拉了石寒枫的手,示意他蹲下,然后指着几个错乱字母旁,还有几个小写的字母,如果不是熟悉简母手写的笔迹,对照着拆解,真是无法分清,那是一个单词home。
千言万语,不知道当时简母什么样的心情,是遗憾再也不能给女儿一个温暖的家,还是希望女儿依然能够有一个温暖的家。
石寒枫知道此刻说什么都不太合适,但是又不能不说,于是,下意识的抚过简臻的肩,说:“这辆车,会一直在。”
简臻点头,在石寒枫还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意思的时候,简臻已经先行理解出各种含义,他会帮她收好这辆车,这辆车还在,父母的爱就还在,不管最后的单词是什么意思,但是简臻知道,最后的时候,他们没有埋怨自己不在身边,他们依然牵挂着她的未来。
从此,遗憾便化作大写的未完待续,后来的很长时间,简臻都会想起今天的一切,然后问石寒枫:你说还有什么句子是Home开头的。他们会模拟很多句式,而无一例外都蕴含着美好的意义,充满着爱与希望。
看完车子,又有了新的收获,但是对简臻的身心无疑是一场巨大的冲击。所以石寒枫陪着简臻回了翠湖。
路上,手机响了几次,都被他默默掐了。等简臻终于回来换了衣服靠在沙发上休息,他给她盖好毛毯,这才回书房查看。
吴非因为打不通电话很聪明的猜到他当时的处境,于是留了很长一段话:梅律师去见了邢璐,听闻是又追加了一位辩护律师,当事人同意了。庭审破例接受了两家媒体进入,原被告都同意了,报道出炉前会经层层签字,这次的报道将会作为定性。艺术坊的前台招好了,可以根据你的要求随时上班。据可靠消息,罗宾升职失败,只是给了一个虚的头衔,但是具体负责事务不变,所以他还会留在国内。
石寒枫想了想,回了一条:好。车子处理的也很好,暂时就别去了。
梅若溪打了两个电话,邢璐打了一个。不过这些,都是他们之间的战争,他一点都不想参与,火,拱足了,就该他美美隐身了。
大公子依然是不咸不淡的一句:晚上喝一杯?
给了机会都不说的话,晚上就肯说了么?石寒枫回了一句加班,想了一想,又补一句:云芜的活儿太多。
出来的时候,简臻在沙发上的动作几乎没变,也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情绪没缓过来。
从医院到墓园,从努力工作到新证据出现,这个姑娘,很多时候,给他的感觉是于不变中有一种多变的魅力。脆弱的时候,悲痛万分,偏偏在你以为她一蹶不振的时候她还能微笑着感激。她在努力追凶,其实也是在努力自救,不找一点希望,如何支撑下去。放在案件,她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年轻而炙热的生命力。
经过今天,她应该会把更多精力放在生活本身上吧,但愿。
当石寒枫从厨房端出两菜一汤的时候,简臻也悠悠转醒,没有说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怎样,而是进来,自然地接过石寒枫递过来的饭碗,“我来吧。”
石寒枫便由她。然后自己去拿筷子汤勺。
坐在餐桌前的时候,简臻深吸一口气,今晚的菜虽然简单,但是家常,一盘虾仁滑蛋,一盘芦笋蘑菇片,排骨藕汤,没有很强的地域色彩,都是简单易得的食材组合。
“吃饭!”简臻笑眯眯,眼睛消了肿,又是漂亮深邃的双眼皮。
石寒枫笑笑,有一种轻松,于是也端起饭碗。
一顿饭,虽然吃的寂静无声,但是氛围融洽,石寒枫本就不是吃饭爱说话的人,一碗米饭见底,才问:“吃的惯么?”
“有石大律师下厨,还有什么不好吃的吗?”眨眨眼,是恭维也是真心话。
石寒枫彻底放轻松下来。站起来,收拾碗筷。“我还以为你从今往后就叫石寒枫了呢。”
留给简臻一个背影,进了厨房。
简臻才恍然想起,下午情急,叫了他的名字,在那个时候那个环境下,又像事情发生的最初,她毫无头绪没有章法,然后每一个人都对她说:石寒枫可以帮你。只有石寒枫。
从此,这个名字,成为她心头镌刻的丰碑。
她跟踪他,制造偶遇,也理直气壮直接上门,没有预约,被挡回数次,总之,各种方法,最终,那一天,她坐上他的车,与他不足半米的距离,他听她说了案件的全部。
这个名字从事发到今天,已经是她深入骨髓的印记,从拒绝到帮助,后来到他,是她的庇护。
现在,他在厨房洗碗,如此稀松平常的平凡家居。
她有一瞬间觉得,这样的家,似乎也不错。
如果今天没有重新去看那辆车也许不会有新的发现,甚至车上的遗物都耽误了移交,有些办事态度与效率,她实在难以认同,但是她没有任何资格去奢求快速高效的推进,唯有靠自己,以及,石寒枫。
稳了稳心神,她走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