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全身的潜力压榨到极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只要我够快,就能把她推到安全地带!只要来得及,谁都不会受伤,要是赶不上,那我……估计也没机会后悔了。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四周一切都变得模糊,唯有我的意识在飞速运转。
我伸出手,奋力一推!
我的手掌贴上了少女的胸口,狠狠将她推了出去。
触感……太短了,根本来不及体会任何柔软。只记得那双因震惊睁大的眼睛,以及那颗她原本握在手中的青色玉石,从她指缝间飞了出来,笔直朝我胸口砸来!
下一秒,我成功把她推出了卡车的行驶路径。
而我自己,却被那辆刚刚开始减速的卡车撞了个正着,整个身体被翻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巨响之后,是彻底的嘈杂。
耳鸣、尖叫、惊呼、人影奔跑……全都交织成一锅粥。
视野染上一片血红,身体剧痛到极点,然后忽然……轻了。
好像什么都不疼了,只是变得模模糊糊的。
我咳嗽了一声,嘴角流出一大滩温热的液体,鲜血的味道……腥甜刺鼻。
“我……要死了吗?”
我有些模糊地想着。
“真不甘心啊……一个妞都没泡到……就这样死了?”
“那个姑娘……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模糊的视野里,我看到司机跑了过来,满脸惊恐,不停地对着周围人大喊。
人群开始聚集,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就在这混乱的边缘,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影,那个被我举报送进警车的小魔女。
她说过,我会遭天谴。
“……魔女小姐啊,下次能不能把天谴说清楚点……”
我的意识一寸寸模糊下去,最后,彻底坠入黑暗。
……
恍惚间,我恢复了几次短暂的意识。
我好像被抬上担架,被送进救护车,听到刺耳的警笛声穿过空气。
再之后,是一群身穿绿色制服、戴着白帽子的医生护士围着我,把我推进了手术室。
然后,我的身体像是被火点燃了一样,烧得炽热滚烫,就像被人放在火上烤一样。
更准确地说,是像肚子里被塞了个烤架。
一开始火力全开,把我从里到外烤得滋滋作响,连灵魂都要被烤熟了,可还没等我熟透,那烤架就变了成了冰箱!
整个身体一下子被冻成冰棍,连血液都像结成了冰晶,冻得牙齿打颤,然后,又忽然变回烤架,再次升温……
就这样,烤架—冰箱—烤架,反复切换,生不如死。
我想喊人停一停,可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意识在煎熬中上下浮沉,虽然不省人事,但我能感受到那种温差交替的极致痛苦。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件事:我还没死。
虽然痛苦到想去死,但至少说明我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有人把那个烤架终于拔了,我感觉到身体轻了许多,剧烈的痛苦也在渐渐远离。
五感开始慢慢恢复。
首先是触觉,我动了动手指,感受到手下柔软的布料,是床。身上还盖着被子,微微有点温度。
然后是嗅觉,鼻子轻轻一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那种医院特有的味道。
再来是听觉,耳边传来轻微的抽泣声,是女人的哭声,很熟悉,很哀伤。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既熟悉又陌生的白色天花板。
我转动眼珠,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位身形瘦削的中年妇女,正埋头掩面而泣,肩膀轻轻颤抖。
在她旁边坐着一个略显健壮、神情疲惫的中年男人,正伸手安慰着她。
我认识他们。
他们是我的父母。
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而就在我刚睁开眼的一瞬间,父亲就注意到了,他愣了一下,然后猛地伸手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快看!咱儿子醒了!”
母亲猛地抬头望向我,那一瞬间,她脸上的悲伤全部被喜悦取代。
“儿子!!!”
她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泪水再次决堤:“你吓死妈妈了啊……”
“亲爱的,小心点,小心儿子的身体……”父亲在一旁轻轻劝着,却也忍不住背过身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我动了动嘴唇,喉咙干得像废了,但心里却一阵发热。
不是亲生……又如何?
后来我才知道,出事后我整整昏迷了一周。
七天七夜没有醒过,爸妈几乎都没离开过病房半步。
医生们原本都没抱太大希望,可我醒了过来,更离谱的是,我的恢复速度居然快得惊人。
第三天,我就能勉强下床走路了,医生都快把我当成灵异事件报送研究所了。
而我的那些朋友们听说我醒了,一个接一个来医院探望,所有人看着我,都说了共同的一句话:“你小子命真大。”
“照你现在这个恢复速度,再过几天你就能出院了。”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声响起,语气戏谑,“恭喜你啦,小天天,作死失败喽~”
我抬头一看,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小萝卜头站在病床前,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她个头不高,估计一米出头,看着就像十一二岁的孩子,戴着一副厚得能当防弹盾的圆形眼镜,一头不修边幅的鸡窝头,脸蛋姑且还算可爱……不过那镜片后面闪烁的眼神证明,她绝对是个鬼灵精!
我坐在床上,没好气地回了句:“什么叫作死?我又不是故意往卡车上撞。”
她名叫张娜月,是我认识多年的“老朋友”,准确来说,是个有特殊身份的怪人医生。
她啪地一下把手里的病历本拍到我腿上,随即自己蹭地爬上旁边的椅子坐下。原本嘻嘻哈哈的表情瞬间收起,盯着我,语气忽然认真了许多:
“……所以,你为什么要自杀?”
“什么?”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你说那个啊,那不是自杀,我那天是在救人啊!”
“救人?”张娜月眉毛一挑,“救谁?”
“一个女孩子。”我努力回忆着那天的画面,“她站在马路正中间,对着自己的右手发呆,卡车冲过来了我喊她不理我,我就冲过去把她推开……然后就……”
说到这我顿了下,我忽然想起那个触感,还有那飞向我胸口的青色玉石。
“她人呢?”我追问,“她后来怎么样了?”
张娜月摇了摇头,语气平静:“没有人。”
“怎么可能?!”我一下子激动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几个音调,“我明明看到她了,我这只手还碰到她了!”我猛地伸出右手,几乎怼到她面前。
张娜月皱着眉,抬手轻轻把我的手推开,“可无论是街头监控、卡车的行车记录仪、还是目击者的证词……都一致表示,当时是你忽然发狂,然后冲向了行驶的卡车,马路上并没有你说的女孩儿。”
“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她顿了顿,语气小心,“我调查过,你那天在附近网咖打了一整天的游戏……”
我沉默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说法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那女孩的脸,那种眼神,那颗飞来的玉石,还有胸口的……呃,推感,我记得清清楚楚啊!
张娜月见我沉默,语气放得更温和了一些,“这里的设备有限。要不……跟我回中央零号去检查一下?”
“……不去。”我把头扭到一边。
“就去一天,做完检查就回来,我保证不乱折腾你。”
“不去!”我直接堵回去,一副“谁劝都没用”的样子。
张娜月也没勉强,只是叹了口气,拿起那本病历簿从椅子上跳下来。
“一周前被那么大一辆卡车撞了,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你要说不是奇迹都没人信。”她一边走,一边用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个巨大的圈,“居然还恢复得这么快,啧啧,该说你命大呢,还是司机刹车踩得及时呢?”
我忍不住自嘲道:“也许,是我这身肥膘起了作用?”
话音刚落,我们都笑了。
屋子里因为这笑声,难得轻松了一点。
“我说……”
我指着她脏兮兮的脸和那堪比高爆手雷炸过的鸡窝头,“你就不能稍微修一修边幅吗?”
“其他病人看到你这样儿的医生,不会投诉你形象管理不合格吗?”
张娜月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反光得能当手电的整齐牙齿:“娜月我是小天天的私人医生啊,只要你不嫌弃,别的全都OK~”
我翻了个白眼,彻底对这个女人无语了。
看着她那张嬉皮笑脸,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喂,你该不会……对我用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啊?”
“我是说,我这次恢复得这么快,不会是你偷偷在我身上实验了什么外星科技吧?”
张娜月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其实啊,你那天情况特别危急,差点就没抢救回来。”
“哦?”我顿时正色。
她继续:“所以我就偷偷用了一种能释放治疗魔法的魔法石,才把你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哒!”
我瞪大眼:“真的假的!?”
她笑得像个偷吃成功的小狐狸:“假的!”
“……”
“你个臭萝卜头!”我气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她却笑得前仰后合,一边退一边挥手,跟我说“好好休息呀病号~”,然后一溜烟跑了。
屋子终于清净下来。
我靠回床上,无精打采地盯着天花板,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那天的少女……真的只是我打游戏打多了产生的幻觉吗?
可那也太真实了吧,我不仅看到她的脸,甚至……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右手。
正是那只推开她的手。
我这才发现,掌心中央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淡青色印记,形状有点像是一颗小小的玉石碎片。
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擦,可是擦不掉。
不是颜料,也不像淤青,没有痛感,也没有浮肿,触感平滑微凉,就像它本来就长在我皮肤里一样。
“……这是啥?”
我盯着它半晌,最终叹了口气,干脆不去管它了。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那个女孩的脸。
她那双眼睛,那一头黑发,还有看我时那一瞬间的困惑神情。
“总觉得,之前……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