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在积雪覆盖的路面上划出四道漆黑的胎痕,急刹在废弃屠宰场锈蚀的铁栅栏前。轮胎碾碎的雪泥溅在雷欧的靴面上,像一滩干涸的血迹。
他第一个跃下车,□□17的枪身在警灯闪烁下泛着冷光,呼出的白雾在零下十二度的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东侧通风管道被撬开!重复,东侧——”无线电里佐伊的声音突然被刺耳的电流声切断。
雷欧用力拍了拍耳麦,却只听到诡异的忙音。
西奥多紧随其后跳下车,红发在旋转的警用探照灯下宛如跳动的火焰,他手中紧握的□□枪管已经结了一层薄霜。
“学长,等等!”西奥多突然抓住雷欧的手腕,力道大得让皮革手套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的蓝眼睛在黑暗中被警灯映得忽明忽暗,“通风系统是单向的,但所有出口监控都没拍到人进去,这太——”
雷欧已经甩开他的手,锈蚀的铁门在撞击下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范伦丁就在这里,雷欧那一向精准的直觉让他现在顾不得什么,只能带着人进去屠宰场内。
扑面而来的腐臭味让他胃部一阵痉挛——那是混合了血腥味、动物油脂和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气息。
战术手电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地面上新鲜的血迹,像一条蜿蜒的红蛇,延伸向地下室的楼梯。
地下室的温度比外面更低。
雷欧的睫毛瞬间结满冰霜,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碎玻璃。
数十面镜子呈放射状排列在圆形空间里,将微弱的手电光折射成无数道扭曲的光束。
镜子之间的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水泥地面上汇成诡异的符文。
“范伦丁?”
雷欧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产生诡异的回声,仿佛有十几个他在同时呼唤。
镜中的倒影突然扭曲,所有镜面同时映出同一个画面——
那个消失了一天的金发顾问被铁链束缚在一张金属椅上,白衬衫浸透鲜血,正抬头怔怔的盯着他。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镜中人的眼睛是熔金般的颜色,在黑暗中自行发光。
当雷欧移动手电时,那些瞳孔竟会同步转动,死死锁定他的位置。
“雷欧...过来...”镜中的幻象齐声开口,声音却像是从水下传来般模糊失真。
无数个“范伦丁”同时举起右手,每只手掌都握着一把滴血的解剖刀。
雷欧毫不犹豫得对着镜子开枪,在地下室内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最近的一面镜子应声碎裂,无数碎片像锋利的雪花般四溅。
“是光学投影!”他大喊着连续开枪,枪口喷出的火焰在镜阵中反复折射,“他们在用棱镜和全息——”
玻璃暴雨中,真实场景终于显露。
房间中央的手术台上,艾琳·卡特被摆成十字形的姿势固定着,左肩的玫瑰纹身正在渗出细密的血珠。
更可怕的是,她的头顶悬挂着一面巨大的双向镜,镜后隐约可见另一个房间的轮廓——
范伦丁真实的躯体正被锁在那里,额头上用血画着倒十字。
他的嘴唇蠕动着,透过隔音玻璃传来无声的警告。当雷欧的手电光扫过时,顾问突然剧烈挣扎,用口型重复着三个字:
“看脚下。”
雷欧低头,发现自己的影子在满地玻璃碎片中分裂成十几个黑色人形。
其中一个影子突然对他举起枪——这不是光学把戏,而是真实的威胁。
他本能地侧身翻滚,一发子弹擦着耳际掠过,在镜墙上炸开蛛网般的裂痕。
“头儿……是威尔逊!”
身后传来西奥多和莱尼的吼声,随后赶来的众人朝阴影处开火。那个缺失无名指的技术员从镜阵后踱出,左手握着的遥控器正在倒计时:
00:04:59
00:04:58
“欢迎参加净化仪式,警督先生。”
威尔逊的声音带着神经质的颤抖,“四分钟后,全纽约都会看到恶魔顾问的杀人直播。”
他按下按钮,所有镜子突然变成显示屏,播放着伪造的监控录像——画面里“范伦丁”正持刀走向艾琳。
【他们需要的不是恶魔,而是一个替罪羊。】
雷欧明白了,明白了那本出现在自己卧室内桌子上笔记的那句话——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范伦丁?
之前现在的他时间紧迫,已经不能再仔细思考。
“东南角三十度!”雷欧的吼声在爆炸般的枪声中几乎听不清。
但西奥多已经明白了——作为光学工程专业毕业的高材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角度意味着什么。
□□的轰鸣在地下室引发连锁反应。
西奥多这一枪并非随意射击——三分钟前当他跟随雷欧冲进地下室时,就注意到所有镜子都微微偏向东南方向。
那些镜面并非随意摆放,而是经过精密计算的光学装置。
霰弹精准命中东南角那面镶着铜框的主镜。
子弹击中的瞬间,整个镜阵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就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碎裂的镜面引发连锁反应:
主镜负责将投影仪的光线分导至其他镜面,它的破碎使整个幻象系统瘫痪。镜框碎裂后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光纤线路,它们像血管一样连接着每面镜子,让众人找不到威尔逊真正的位置。
而随着西奥多的那一枪,失去镜面反射后,天花板角落的六台激光投影仪显形,其中一台正对着威尔逊的藏身处。
而那个幕后黑手正手忙脚乱地试图重启某个设备,残缺的左手在控制板上慌乱滑动。
他用镜子制造盲区!
雷欧瞬间理解了整个机关,威尔逊利用镜面反射原理,将自己隐藏在视觉死。
当最后一块扭曲的镜面倒下时,暴露出的不仅是威尔逊,还有藏在墙体内的主控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