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伦丁站在雨幕中，白衬衫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肩胛骨的轮廓。雷欧撑着黑伞冲出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够了，回来！你想得肺炎吗？”

范伦丁没有动，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滑落，在苍白的脸上留下蜿蜒的痕迹。他轻声说：“五分钟还没到。”

“去你的五分钟！”雷欧咬牙切齿，直接把伞塞进他手里，“拿着！”

范伦丁没接伞，反而扣住雷欧的手腕，将他猛地拉进雨里。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衣物，雷欧骂了句脏话，却被他按在门廊的柱子上。

“你最后悔的，真的只是让我加入小组？”范伦丁问，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雨声淹没。

雷欧喘着气，雨水从发梢滴进领口：“不然呢？”

范伦丁盯着他，忽然笑了：“你撒谎的时候，会摸戒指。”

雷欧这才发现自己的拇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根部——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习惯。他猛地收回手，恼羞成怒：“少转移话题！你到底想说什么？”

范伦丁沉默片刻，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

“度玛最近很安静。”他突然说。

雷欧一怔。

那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雨夜。范伦丁极少主动提起镜中的恶魔，更别说在这种时候。

“什么意思？”雷欧警觉地问。

范伦丁的目光越过他，望向远处被暴雨吞噬的湖面：“通常，当我情绪波动强烈时，他会更活跃……但现在，他消失了。”

雷欧皱眉：“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我不知道。”范伦丁的声音很轻，“预言能力也是。最近看到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就像……”他顿了顿，“有什么东西在干扰。”

雷欧盯着他湿透的金发，忽然想起威尔逊的那场“羊羔计划”那天，在火焰中看到的度玛的样子。

“你之前说过，度玛和你共享能力。”雷欧压低声音，“如果他消失了，你的预言也会消失？”

范伦丁摇头：“不。能力是我的，他只是……寄生在上面。”他忽然苦笑，“讽刺的是，现在连他也觉得你是个麻烦。”

雷欧眯起眼：“我？”

“你打乱了所有预言。”范伦丁抬手，湿冷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雷欧的眉心，“本该发生的车祸、火灾、甚至死亡——全因为你，轨迹都变了。”

雷欧心跳漏了一拍：“所以你才容忍我？因为我是你的‘变数’？”

范伦丁没有立刻回答。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他苍白的脸和幽深的灰眸。

“我容忍你，”他缓缓说，“是因为在无数个既定结局里，唯有你……让我想反抗命运。”

雷欧呼吸一滞。

暴雨轰鸣，两人之间却像隔着一道无形的墙。这不是告白，而是一个关于恶魔、预言和死亡的警告。

“如果度玛彻底消失，”雷欧哑声问，“你会怎样？”

范伦丁笑了，笑意未达眼底：“也许获得自由，也许……”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和这个能力一起崩溃。”

雷欧猛地抓住他的衣领：“别他妈说这种话！”

范伦丁任由他拽着，雨水从两人紧贴的胸膛间流下。

“雷欧，”他轻声说，“你觉得你会救得了我吗？”

“我会试试。”雷欧咬牙，“前提是你别不要再做谜语人。”

范伦丁凝视着他，忽然低头，前额抵上他的肩膀。这个近乎脆弱的姿势让雷欧僵住了。

“那就别后悔招我进小组。”范伦丁的声音闷在雨声里，“因为从现在开始……你需要面对的，远比你想象的更危险。”

当两人湿淋淋地回到客厅时，壁炉前的游戏早已散场。

萝丝挑眉：“哟，二位这是去演爱情片了？”

雷欧抓起毛巾砸向范伦丁：“他脑子进水了，非要淋雨。”

范伦丁接过毛巾，唇角微扬：“亲爱的雷欧非要陪我。”

杰西卡夫人递来热茶，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最终什么也没问。

夜深了，众人陆续回房。雷欧站在楼梯口，看着范伦丁独自走向走廊尽头的背影——那扇门外，或许有一面镜子，镜中藏着名为度玛的恶魔。

他突然开口：“喂。”

范伦丁回头。

“下次再玩预言家的把戏，”雷欧说，“记得先告诉我剧本。”

范伦丁笑了，灰眸在阴影中闪烁：“如果剧本是悲剧呢？”

雷欧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那就改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