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公寓的台灯在凌晨三点依然亮着,昏黄的光线将两个男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地投在堆满文件的墙面上。窗外,纽约的雨无声地下着,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细流,像是某种隐秘的讯号。
雷欧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档案编号——【艾略特制药MX-7临床试验记录(2003)】,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沿,节奏急促而紊乱。
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亨利将一沓泛黄的文件推到他面前,纸页边缘残留着被液体浸泡过的皱褶,像是曾经被人仓促藏起又遗忘多年。
亨利从相册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七个儿童站在圣诞树前咧嘴笑着,每人手腕戴着编号腕带。
“第一批受试者。”
他的指甲抠进相纸,点在某个戴眼镜的男孩脸上,“48小时后,他的虹膜变成了金色。”
照片背面是用红笔圈出的日期:2003.12.24——圣诞节前夜,正是第一批死亡案例发生的时间。
“违规操作、数据造假、受试儿童死亡......”亨利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冷静,“但所有记录在2004年被‘技术性修正’了。”
“修正?”雷欧抓起其中一页,纸张在他指间微微颤抖,“这些是原件?”
“不,是告密者藏起来的副本。”亨利从冰箱取出两罐啤酒,拉环崩开的瞬间,泡沫溅在他袖口,他毫不在意地抹去,“当年负责试验的医生突然辞职,把这些寄给了《纽约时报》,但报道最终被压下来了。”
雷欧的视线钉在文件末页的签名栏——【项目监督:格雷·艾略特(时任艾略特制药副总裁)】。
“艾琳发现的‘政治献金记录’?”
“正是用来收买媒体和监管部门的。”亨利灌了口啤酒,喉结滚动了一下,“更讽刺的是,MX-7后来被改良成新型抗抑郁药,去年刚拿到FDA批文。”
窗外传来垃圾车压缩废品的闷响,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雷欧突然想起范伦丁实验室里艾琳的日记扫描件——【爸爸说只要我配合指控安格斯教授】。
“所以艾琳是被灭口?”
亨利没有直接回答。他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四年前的新伦敦大学实验室,艾琳将一管蓝色溶液锁进保险柜,而画面角落有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记录什么。
“看这个。”亨利定格画面,放大白大褂胸口的工牌——【豪斯·盖理/精神药理学部】。
雷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豪斯·盖理,正是他们追查的连环杀人案首名死者的丈夫,那位“抑郁症自杀”的女营业员的配偶。
“豪斯·盖理参与过MX-7试验?”
“不仅是参与。”亨利调出另一份雇佣记录,“2005年他被艾略特制药开除,理由是‘篡改试验数据’——但实际是替高层顶罪。”
打印机突然卡纸,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雷欧一把扯出皱成一团的纸:【三号死者(7岁女孩)毒理报告检出MX-7代谢物】。
亨利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金属盖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像是终于下定决心:“现在你明白范伦丁为什么被栽赃了?他调查艾琳案时,一定发现了MX-7与这些凶杀案的关联。”
雷欧攥紧啤酒罐,铝制外壳在他掌心扭曲变形,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所有线索串联成狰狞的图案:艾略特家族用药物操控证人,甚至不惜杀人灭口。而范伦丁......
“我要见范伦丁。”他抓起车钥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现在。”
亨利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让雷欧无法挣脱:“拘留所凌晨不开放探视。而且,.”他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措辞,“罗伯特局长今早签发了精神评估令,范伦丁将被转移到贝尔维尤精神病院。”
“什么?”
“艾略特家的传统手段。”亨利苦笑,眼角的皱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深,“四年前他们就这样处理过知情者——用一针镇静剂让你变成‘妄想症患者’。”
雷欧的拳头砸在墙上,像是在宣泄着无力的情绪。照片里年轻的亨利和范伦丁站在警局台阶上,后者金发在阳光下像融化的黄金。
“听着。”亨利从抽屉取出一张门禁卡,塞进雷欧血迹斑斑的掌心,“贝尔维尤今晚的值班医生是我旧识。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像是某种警告:
“小心,你现在如果决定要去帮助范伦丁,一定会被那些人针对。”
雷欧盯着那张门禁卡,金属边缘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缓缓抬头,看向亨利:“为什么帮我?”
亨利沉默了一瞬,转身走向书架,从一本旧相册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雷欧。照片上是三个年轻人站在警局门口——亨利、范伦丁,还有一个陌生的黑发女人,她穿着白大褂,笑容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