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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一人一鬼现身于琵琶铺前。
卫暻半路上赁了匹矮马,这才勉强赶上公主步伐。
铺子里,郑举正在给她娘的琵琶上漆,忽然听到她娘说:“贵人来了。”
“是客人吗?”郑举放下琵琶,起身迎向门口。
却见一名身着圆领袍的少年郎君打马而来。
郑举睁大了眼睛,叉手行礼:“驸马怎么来了?”她往卫暻身后看了看,却没瞧见公主。
卫暻气喘吁吁下了马,刚要说银竹的事,听到郑举这么问,动作一顿。
先前在茂园时,郑举明明还能看见公主,如今却又看不到了吗?
纪莹现在没心思想这些事,径直飘入琵琶铺,走到阿来婆面前:“婆婆,我有一事相求。”
她平时高傲霸道,要求人时,却也放得下架子。
卫暻看了郑举一眼,又向阿来婆方向抬了抬下颌,郑举一怔,转头望了望,却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阿来婆拄着手杖,颤巍巍起身道:“贵人要问的事,老身已经知道了,但老身也许帮不了贵人。”
纪莹皱眉:“为何?”
“老身能感觉到,那位曾经破过我琵琶卜的术士,与此事有关系。”
纪莹面色一变:“你是说,先前那个帮钱御史破你琵琶卜的术士,也和银竹的失踪有关?”
“是。”
“那……茂园坍塌后,钱御史不见了,你知道吗?”
阿来婆点头说:“钱御史和贵人的侍女一样,都是忽然消失的。”
纪莹瞳孔微扩,也就是说,带走钱御史、掠走银竹的,可能是同一人。
郑举见阿来婆对着空气说话,心中已然明白,公主已经来了,只是她看不见。
听到阿娘说起“钱御史”,她心中一动,上前两步说:“殿下,小人先前在钱御史府上偷听到下人议论,这位御史投靠了太子,常常为其铲除异己。”
太子?
卫暻立刻想起上一张蟾蜍吐出的纸条:
【捕风捉影,为太子詹事府属官、咒禁师陈法应所有。】
“又是太子!”纪莹也想起来了,登时心头火起,早知她昨晚就不休息,连夜去东宫,把她这位好兄长也给料理了。
想到钱御史那句“您固然是天家贵主,可还不是成了被父兄,甚至亲娘抛下的弃子?”,她心里更是止不住地怒火中烧。
太子生母王皇后因为惹怒天子,已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朝堂内外人人都说,皇帝此举是要扶贵妃上位。太子因此地位不稳,常对贵妃表现出怨怼之情。
然而十年过去了,太子还是太子,贵妃也还是贵妃。
即便纪莹年纪小,不了解这段往事,也不怎么参与政事,也能看出,王皇后被废与阿娘没有一点关系。
然而太子却不这么想,这十年来,不但不断给贵妃使绊子,还屡次在皇帝面前,端着兄长的架子教训她。
纪莹以前只觉得他烦人,这几日才发现,他竟对阿娘与自己仇恨到了这个地步。
“‘捕风捉影’逃走了一部分,太子应该是知道了殿下魂魄还在人间的事了。”卫暻思索道,“如果真的是太子指使的,他的真正目标应该还是您,银竹只是个诱饵。”
纪莹冷笑一声:“蛇能吞象,还能吞猛虎吗?以为养了几个能人异士,便能谋害本宫了?”
她转身向东宫方向飘去:“擒贼擒王,跟我去抓太子。”
“喏。”卫暻下意识应了一声,而后才意识到,公主说了什么。
这就要跟着公主,去对付一国储君了吗?
他看了看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想想东宫六率,近万名府兵,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殿下,此事是不是从长计议?”
纪莹哪里还理会他,早飘出去数丈远。
啪嗒一声轻响,在卫暻头顶响起。
他抬头一看,衔蝉不知何时出现了,领着数十只狸花猫,昂首挺胸,尾巴高举,踩着屋脊,跟在公主身后。
原来公主的命令还不是对他说的。
卫暻讪讪一笑,骑上矮马,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