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二人共枕而眠,却是同床异梦。
裴夜月睡眠一向很好,过了一会儿已经欣然入梦。
可季笙歌却不是。
自她成为奴隶以来,她就没有好好在床上……不,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休息。
后来,她被卖给一个小单于,被选为暗卫替补。白日做工晚上练剑,直到累的站不起来才可以停止片刻。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她渐渐习惯了这种忙碌紧张,还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身侧女人平稳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晣,季笙歌乱了思绪。
原本代表悠闲惬意的蛙鸣,她觉得是扰她入睡的噪音。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吵了……
季笙歌侧身看向裴夜月,用目光扫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曾听过裴夜月的名字,在王庭的时候。那时,她十岁。
裴将军镇守边关二十载,是楼兰将士心底最痛恨最恐惧的存在。
初听闻他膝下唯有一子一女,长子体弱多病,将来不成大器;楼兰将士们很高兴。
可次女裴夜月却是继承他的衣钵,投身军营,入伍三年南征北讨,立下大大小小无数战功。
原本在朝堂中保持中立的裴家,成了以太子为首的主战派成员。
楼兰人都说,这个女人将来会成为楼兰最大的敌人。更甚者,说她丑如罗刹,凶恶似厉鬼,伯父的营帐里贴了一个丑鬼的画像,题名为——裴,夜,月。
今日见到真人,季笙歌否定了从前自己对夜王的看法。
她这个人长得清冷禁欲,正如她的名字——裴夜月。
季笙歌低垂眼睑,右手又摸上了左手腕上别着的匕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细细摩挲着刻有图腾的刀鞘,一点一点,不紧不慢地。
她忽然,不想跑了……
季笙歌重新躺好,眼睛望着帐顶,忽而发觉,她生出了异样的情绪,一种她捉摸不透的变态的迷恋。
她久久未入眠。
夏秋交际,夜风微冷,孤灯寒凉。
*
次日,裴夜月一大早就叫醒季笙歌,催促她快些起床准备,至于准备什么,裴夜月没有细说。
待用完早膳,裴夜月带着季笙歌出了门。
像是解答小孩子疑虑一般,裴夜月故作高深神秘道:“今日我带你去镇子上玩玩,看看这辽城的热闹。”
季笙歌呆滞地点点头,一路紧跟着裴夜月的步伐。
她只睡了一个时辰,原本明艳的脸庞一脸憔悴,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充满疲态。
而这事,裴夜月知道。
“小季,骑马可不能走神呀。”
裴夜月拍了拍季笙歌的肩,贴心问:“你昨晚没睡好?”
“没有,你多虑了。”季笙歌道。
裴夜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委婉的笑道:“可能是我多虑了,我还以为是某人激动到失眠呢。”
季笙歌抿唇不语。
说罢,裴夜月指着面前女侍牵着的两匹马,道:“这马是我几月前从拓跋部缴获的,听说可日行千里,今个儿我们出门游玩就由它代步。”
挑了其中一匹栗色大马,裴夜月纵身一跃,似矫健的飞鹰,干净利落轻松上马,握紧缰绳,一袭青衣随风飘扬,笑容如沐春风,风姿绰约。
见状,季笙歌大脑一瞬空白,移不开眼。
“小季,”她唤道,“上马!我带你去领略辽北美景!”
季笙歌看着女侍牵着的另一匹黑马,嘴角不忍抽搐。
她的马术在整个王庭里是最不好的……
她刚想要推辞,裴夜月突然想起点什么,朝她伸出了手,“姑娘,与我同乘可好?”
季笙歌点头,上前握住那只有力的手,随后借力一跃,安然上马。
耳侧,是裴夜月轻微的鼻息拂过的声音,一刻不停,仿佛风的呢喃都消失在这旷野。
她不了解汉人的服饰,但她明白,裴夜月穿的是男人的衣服。
*
漠山村的私宅是裴夜月刚来辽城时悄悄置办的,一直由管家打理,她基本上一年休沐时才来这住几日,贪得就是淳朴悠闲。
宅子挺大,后面还有一个被清理出来的山洞,可以用来藏一些军资。
而这次派凌华来这儿埋伏,就是躲在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