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捱到了君王拜了佛上完香,接下来,便要在玄奘法师的引领下,亲自携带经书登塔了。
因武昭仪已有身孕,不宜拾阶登高,并未同去。这个女子很是大度,她见寺中百姓仍被困在原地,便教千牛卫们允人通行出入。
李贞随着人群往寺外走去,他得快些找到李观,离开这里。眼看着就要出了这北院,人群中却有异动。
耳听女子一声尖呼,千牛卫们纷纷拔刀。
刺客仅有一人,以袖箭直击君王宠妃,却一击未中,已被蜂拥而至的千牛卫活捉住了。
李贞远远瞧了一眼,但见武昭仪被千牛卫们紧紧护住,抚着小腹,已吓得花容失色,他不禁加快了脚步,跟着躁乱的人群往寺外涌去。
眼看着离寺院的大门越来越近,千牛卫们纷纷追了上来,没有圣上的口令,他们不得枉杀无辜,只是在后面追赶呵斥着,一些胆小的百姓已被制住了,呆在原地不敢再乱动,被一一盘查着。
李贞心道,自己这点伪装,骗骗寻常人倒也罢了,落入了千牛卫手里,大抵是不能蒙混过关的。
他跟着一小波百姓往外挤着,只须出了这大门,防风便在那处等着。
寺院门口围满了人,忽听得有人在呼唤着‘兄长’,李贞循声望去,正是李观,他抢身过去,一把拽住了李观。
“看见斜对面茶水铺子前停着的那辆马车了么,你报上你的名讳,那人自会带你离开。”
“那兄长你怎么办?”
“我们分头走,听话,快去!”
李观听话,只好先走一步。
说话间,千牛卫们已然追了出来,看热闹的人虽还意犹未尽,却都只得做鸟兽散,李贞见李观已然上了马车,自己便随着人流往另一头跑去。
还没跑两步,却又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马车,赶车的人望着他,显然是在等着他。
李贞脚下不禁迟疑了,可眼下情势危急,他硬着头皮跑到了马车前,掀开轿帘钻了进去。
李贞都没敢看轿厢里坐着的人的脸,顺手便扯下了人腰间的钱袋,“借点银子。”
“……”
但见李贞掀开轿帘,将钱袋中的银子撒了满街,顿时引来路人拾捡抢夺起来,躁动的阵仗不输方才武昭仪被行刺的时候。
眼看着千牛卫们被混乱的人群冲散了,而马车也已驶过了拐弯处,李贞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抬首望向那人,良久,尴尬一笑,道:“我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让你见笑了。”
赦月被李贞盯着,也有几分难为情,他这样的行径也确实上不了台面,侧过脸问道:“你前次就猜到是我了?”
“有八成把握吧,我早该想到的,就李元婴那个怂样,你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想也不想就会把我卖了。”李贞说罢,自己倒是笑了。
赦月望着李贞的笑颜,似乎是他许久都未见过的轻快,尽管故意抹黑了的面颊和贴着的假须遮掩住了其本来的风采,但那双眼眸还是那样的摄人心魄。
李贞笑完了,又道:“你不该来长安的,这里于你很危险,你可知,方才那寺院里的人是谁?”
“是唐皇。”赦月不动声色地说着。
“他在位四年,大唐和漠北年年都有战事,你不想杀他吗?”李贞试探着问道。
赦月却道:“杀了他一人,还会有下一个唐皇…”他顿了顿,又道:“你也不会任由我杀了他,对吗?”
李贞不置可否,再次规劝道:“我在长安还有许多事要做,你若无事,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赦月却道:“我来长安也有事。”
李贞满脸的不信。
赦月则一脸严肃地道:“前次,长孙无忌想要我命,我得跟他算算这笔帐,还有…漠北将有喜事,早就听闻长安物资丰饶,得多采买些回去。”
李贞闻言,半响才‘哦’了一声,他没听错,赦月说的是,漠北将有喜事,可他却没勇气追问一句,是什么喜事?又是谁的喜事?他有些莫名烦躁,便生了就此离去的念头。
此时,车夫却传进话来,京兆府在搜人,城中戒严了,未时起,一应人等不得在外留驻。
李贞不禁暗叹,这个李治,为了个女人,至于弄出这样大的阵仗来吗?未时将至,此处离着怀远坊还有三刻的路程,眼看着是回不去了。
“不如,去我家躲一躲?”赦月问道。
“…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