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究气急败坏,伸手揭下了门上的喜字。拂灭了红烛,扯下了一个个灯笼,狂笑着扔在地上,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的下山去了。
他走到自己一手救助的蓼汀村外,心里升腾起一股恨意。
山茶折磨他,那他只能以牙还牙,尽数归结到她最在意的人身上;他得不到的,这世间有情人都别想得到。
竹林馆外,烛火通明。
他走进去时,老头子正俯身跪地,叩拜神佛。
他站在门外,不满道:“供奉他们,不如供我。”
老头子回转过脸,急迫的追问着:“我女儿呢?你把我女儿带去哪了?”
陈究点燃桌山的烛火,发觉老头侧过了脸,大半个手掩面。他又不想杀这个老人家了,脑子里只浮现出一个更有意思的想法。
他蹲下身,道:“老匹夫,你女儿在哪我不知道。我回来,是为了报答恩情。特地给你道喜来了。”
“什么喜?还能比我女儿重要?”老头子木讷的回道,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身前人。
“我的山寨里,缺一位渔夫,你最合适不过。这样的美差,我唯一想到的就是你。”
老头子睁着一只眼,毅然决然拒绝,道:“花叙寨的事,老夫不参与,你还是请回吧。”
陈究从一旁的水缸里,用水瓢舀起半瓢的水,放在他身前,窥视出他的心事,说出声道:“山茶的医术,想必是你亲手教的。你好歹也是名医,落得不能见人的地步,甘心吗?人多肤浅,只一味观外貌,忽视其他,才叫有德形之人变得这般窝囊。说不准,你女儿也是受够了你这副瘆人的面孔,离开了。”
“别人,老夫断定不了。茶茶绝不会如你所说。你一杀人劫货的盗匪,何苦跑到这来搬弄口舌。你是何居心?心中一清二楚。老夫宁绝于此,也不容名誉受损,留下半分污点。”
“天下易主。为官者自身难保,临阵逃脱;世家大族,财主门阀也置之不顾,为富不仁。顾及蝼蚁生死的是我陈究,我担着恶人的骂名,替你们全村老少抢来物资。我死的兄弟们,就不是人吗?你们如今吃饱了饭,砸了碗,反倒踩着我的脊梁骨,说我是十恶不赦的罪人。谈何半分羞愧?谈何无地自容?真是荒谬至极。你们自诩清高,不染凡尘,倒能将腹中的赃物撇得干干净净吗?”
老头子语塞。那时条件艰苦,为了让子孙后代活下去,家家户户,都是不得已为之。近年来,大家心中都装着罪孽,夜夜不得安睡。尽管是这样,他也不能与之同流合污啊!一旦上山,他一生的名节不都毁于一旦了吗!叫村民如何看他?
“别装出这副可怜相。我从没有强求你们,返还任何物品,也没有让你们做出回报。我不是在逼你,以后这里只会让人活不下去。出于恩情,我在救你。老匹夫,你不要不识抬举。”
老头子望着水里的倒影,丑陋的面孔,透露出一点点沧桑。他无可奈何,道:“我上了山,茶茶该怎么办?这里的人,又该怎样看她?”
“上了一条贼船,我不会抛下她不管;你只听我吩咐,终有一日,你会见到她。”
陈究答应出声,一人提着门外挂着的灯笼,出了院外。
在他的身后,老头子步步紧跟着;他低埋下头颅,做贼一般,瞧着被灯火拉长的年轻身影,拿定了主意。
时光转瞬即过,他再也没有见到这位男子。
寺庙修建好后,四面八方涌来不少香客。他冷血无情的躲在暗房里剁了好几年鱼,两手执起大刀,快要忘了行医救人。
起初,他还在找寻女儿,也见到了青橘一面。
人隔的老远,被架着不知走向哪?
他从暗房满身血污的追了出去,吓得几名僧侣瞪大了眼睛,就如同真见到了地狱里的恶鬼。
看得出来,青橘一如既往的怕他,步子下意识的后退了,口中不停哀求道:“恩公,救我......。”
“茶茶呢?茶茶在哪?”他抖动着嘴唇,长期没有说话,字句不清。他的脸上带着绝望腐蚀过的期盼,一点点,淡的让人看不出来,冷静的让人觉得所有情绪都不存在。
“我不知道。小姐不与我在一块,我不知道她在哪。恩公,你救救我吧.....。”
老头子想转身回房,拿起刀,宰了几个假僧侣;眼睛望向悲悯不动的佛像时,犹豫了。
他有杀生,也动了杀念,却未涉及杀人的罪孽。
他眼睁睁瞧着,几人押着青橘离开了。回到屋外,心里也有憎恨。不知道是恨自己胆小怯弱?还是恨诸天神佛,无动于衷?
天空半阴半晴,满院种满了山茶花。并无风起,边边角角的一朵寂然绽放着,摇曳不停。
......
青橘短暂的回忆了自己的遭遇,穿着清透的衣裳,赤脚走下河流。
夜色的星光下,她熟练地褪去衣物。
当着江胜意的面,迈开细腿,步步激起涟漪。贴身上前,眼睛紧盯向挑不出半点瑕疵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