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那双手上的皮肉几乎没什么多余的知觉。偶尔无缘无故的神经性麻痹提醒我,它们还算两件能用的工具。
签签字,或者敲敲键盘。有时神经质地张开五指敲击桌面,想找回点肌肉记忆,徒劳。
冷不丁出现的麻木或许会成为我一种永恒的刻印,写着“牺牲品”的字样。
但还好,起码它不会再抽痛了,我也是。
高度的酒液辛辣,滑下喉咙。我走到横厅角落的钢琴边,防尘罩蒙着。掀开一角,象牙白的琴键在暗光里泛冷。手指悬在半空,最终还是重重盖上了。
不要回忆过去,过去已经过去了。
手机又震动两下。
粘人的越前龙马发送来一张照片:模糊的日本街灯在身后,他面前的桌上有热腾腾的茶碗蒸,烤鱼,一只懒洋洋的猫。配文:[图片] まあまあだね (Mada mada dane)。
倒是一点都不惹人厌烦。
小孩子。我笑了一下,知道他这是在报平安,顺带晒猫。纯粹,直接。像颗没剥皮的青柠。
不由得,手指下意识摸进口袋,碰到那个针脚粗粝的小御守。一点微不足道的柔软触感,几乎要被这指尖忽略过去。
“まだまだだね (Mada mada dane)。” 我对着窗外重复了一次,声音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说谁呢?他?还是我?
我应该是座孤岛的。四周流动着的是名叫“过去”的黑海。海里飘着一些丢弃的杂物,还有一些人沉下又浮起的脸。
岛上只有成片的黑礁石,又冷又硬,拒绝任何柔软的东西附着。
酒没了。
将空杯搁在冰冷的琴盖上,“嗒”的一声。
明天还得去见手冢国光。若是顺利签下他,加上越前南次郎儿子的名头,俱乐部勉强有了点吸引力。手冢在青年杯后有了小范围的名气,除了我还有其他人盯着。
所以。
我压下头脑中逐渐上涌的昏沉。
你不能再肆无忌惮的挥霍已有的东西,要保持清醒。
我这么告诫着自己,嗤笑一声,走向浴室。
温水兜头浇下,冲掉在歌剧院里沾染的脂粉气,冲掉德川拓真手指的温度,撞进心口的一簇软意。
水珠滑过紧绷的皮肤,大贴面的镜子里是张似乎能够永远年轻锋利的脸,只是缺少些许的神采。
大概这就是那些空洞的“成长”词汇背后的必然存在的道路吧。但在这条路走到头之前,我必须还得按自己的步调走完,哪怕我并不知道去向何方。
水声哗哗,盖住了一切。也盖住了那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