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边,林湛如的瞳孔缩成一个点。
都尉道:"论断魂崖之名,原是有个秀才花甲之年中举在咱们崖上疯了。"
陈亦章一寻思:“嘶,您说的那位举人,该不会叫范进吧?”
都尉:“是是是!”
陈亦章哦了一声:“他那屠户老爹姓胡,最后他被扇一巴掌就好了。”
都尉:“对对对!”
陈亦章琢磨着话里话外的意思。
她道:“你是要我扇他一巴掌?”
“姑娘不妨试试?来些刺激的总有用!”
陈亦章心领神会"哦"了一声,单手扬起五指,常年练武的手臂高高抬起。
林湛如也不躲,依旧呆呆无神的,陈亦章那掌当即就要重重扇到他俊朗的脸颊上。
“野史小说笔记话本的方法未必管用,”陈亦章道,"但可借鉴。"
不就是"刺激"嘛,来秀点不一样的!
她忽地凑到林湛如脸颊边,原来要扇在林湛如脸上的巴掌变成明晃晃的手指,五指贴合脸颊,很顺滑地摸了摸他的脸。
陈亦章感觉自己脸上一红一白的闪着。
她心口一热,柔声道:"夫君?"
林湛如:!
他眨了眨眼,眼里又有了光亮。
“还剩最后一回,我们再来。既然已经许诺要陪姑娘,我必然会让姑娘尽兴。”
听他说得恳切,陈亦章也不好推辞:“没事,你尽力就好啦。”
但闻崖间一声鹤唳,丹顶鹤阴影落在男子翩翩扬起的衣袂上,如飞花漫空。
林湛如仰颈,视线悬在高山崖隙,落在一块尖利突出的岩石。
他说:"我们去瀑上打。"
陈亦章点头:"好。"
她依言跑向瀑布,跳上临崖最高的石头。
站到瀑上边,水流俯冲的威力带起一阵飓风,把陈亦章高高扎起的乌发吹得飞扬。
林湛如眼睛都亮了。
陈亦章兜起裤脚,一只脚踩在水里,溅起水花咯咯笑道:"好凉,好好玩!"
她撩起裤腿,木棍往怀里揣着,向林湛如招了招手。
"……"林湛如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话,松木的阴影落在林湛如刀锋般的眼里。
瀑布喧闹,崖隙极滑。
这不妨碍陈亦章掣棍而来,踩在光溜溜的石头上尝试击打林湛如的胸腹。
自己站在崖边摇摇欲坠,棍子仍要一左一右不断夹击。
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陈亦章的攻势是比前几回要轻多了。
毕竟,要是一不小心掉下悬崖,可能会小命难保哦。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都尉唱和鼓声,在场的人浑身一颤。
清白?她和林湛如早已没了清白!差不多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坏了未婚夫妻的规矩,违逆礼教,那又如何?
是她主动的,那又如何!
陈亦章一瞬间想了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回过神来,身子悬空在天幕和瀑边的礁石上。
耳边是急遽滑落的风声,一块擦过她脖颈和衣襟的石子,扰动了她的平衡。
若探究石块的路径,是从一个宝蓝色箭袖射出的。
宝蓝色?
"林湛如——"
高喊着偷袭者的名字,陈亦章滑落悬崖。
坠下的速度很快,陈亦章近乎不能思考。
但她居然能够理解林湛如,没有一丝激荡的生气情绪。
陈亦章融为飞湍瀑流的一员,身体后仰着,头朝地脚朝天地坠下去。
身体快速地做出反应,抱住膝盖,尝试以一朵浪花的形状落入流水。
耳边是吵闹的瀑布水流声,眼睛自顾自开合,脑海里闪回一些奇怪的画面。
跌落悬崖那一刻。
陈亦章看出林湛如的嘴型是:
对不起。
随后便看到一道影子追着她跳了下来。
林湛如追着她跳了下来。
水很冷,但也畅快。
接连两个扑通声,冷冽深入骨髓,身心是被超度一般的重生感。
怪石嶙峋,稍不注意便是死局。
陈亦章安全着陆了。
一个水流过来,湿漉漉的身躯被有力的臂膀环抱住,连带着陈亦章的脚底也摇晃。
“章儿,章儿!”
“对不起,我太想赢了。”
带着哭腔的嗓音是有诱惑力的。
诱惑着她一笑泯恩仇。
陈亦章的心在点头,身体却本能地挣扎,她的手臂垂落下来,放在林湛如的胸膛上。
“湛如,我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