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澈,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曹芷伶立刻察觉到他状态不对,担忧地想去拉他的手。
祝允澈却下意识地微微避开了她的触碰,仿佛怕自己身上的寒气或晦气沾染到她。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我没事,就是……就是家里事情多,有些累。”他看向谢景文,那眼神几乎是恳求的,“谢姑娘也在?真是巧。”
谢景文迎着他的目光,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那不安的神色。
她心下了然,祝允澈想必有求于她,却又不能当着曹芷伶的面说破。
“是啊,来看看芷伶。”谢景文语气平静,向前走了两步,无形中隔开了曹芷伶关切伸出的手,也给了祝允澈一个眼神暗示,“祝公子看来是遇到了棘手之事?若有需要帮忙之处,不妨直言。芷伶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她的这番话给祝允澈吃了颗定心丸。
祝允澈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希冀之光,那强装的镇定几乎要崩溃。
他哑声道:“确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谢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空气瞬间绷紧。
曹芷伶看着祝允澈不同寻常的反应和谢景文凝重的神色,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担忧地看着祝允澈,又看看谢景文,乖巧地没有追问。
谢景文微微颔首:“好,我们外面说。”
她率先向院子角落那棵老槐树下走去,那里离曹芷伶稍远,又能确保她在视线之内。
祝允澈立刻跟上,步履急切,甚至有些踉跄。
刚到树下,他所有的强撑瞬间瓦解,身体微微发颤,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和哽咽:“谢姑娘!求你!求你救救我父亲!”
谢景文心头一沉,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祝三老爷?他怎么了?”
她看着这个曾经以风流不羁、玩世不恭闻名会稽的浪荡公子哥,此刻像个被骤然抽去了所有浮华支撑的脆弱架子。
“他……他不见了!”祝允澈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泣血,“已经整整两日了!我找遍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问遍了可能知情的人,都杳无音信!就像……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谢景文蹙眉:“祝三老爷行事稳重,或许只是临时去了何处,未及告知?”
“不可能!”祝允澈用力摇头,眼中布满血丝,“父亲他,教坊诗会结束后听我说起,醉云阁一位与我相熟的歌姬身上也有你家婢女手臂上同样的伤痕,死状……死状凄惨。父亲他似乎知道些什么,神色大变,之后便心事重重,还翻查了许多旧卷宗。我问他,他只说此事蹊跷,让我别管,他来查。可自那之后,他就不见了!”
他不敢提金错刀和宴会上认出的伤痕,更不敢贸然提父亲可能去质问长房,只能模糊地说父亲是因调查歌姬之死而失踪。
这理由虽牵强,却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所以,你怀疑祝三老爷是查案时,被歹人所害?”谢景文顺着他的思路问,心中却有了思量。
虽然祝家三房强势,执掌中馈,但祝家精心栽培之人却是长房嫡长子祝允明。祝允澈这般模棱两可,不敢提及根本的模样,分明是在替谁隐瞒什么……
“是!一定是!”祝允澈急切地点头,眼中是深深的绝望,“谢姑娘,我实在走投无路了!会稽郡眼下郡守被查,上下官吏人心惶惶,要么无能,要么不敢沾手这等可能涉及权贵的凶案!我更是人微言轻,实在不知该求谁,该信谁!”
他猛地抬起头,充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谢景文,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火光:“谢姑娘!我知道这很冒昧,在无岸崖那次,是你和那位……那位陈御史陈大人救下了芷伶!
“你与陈大人似乎,颇有渊源?” 他艰难地组织着措辞,不敢妄加揣测,但无岸崖那夜,陈廷宴对谢景文那显而易见的在意,甚至只让她与自己同乘一轿。
这些都让他莫名觉得,眼下会稽郡中只有谢家能请得动这尊大佛。
“陈……御史?”谢景文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名字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了她一下。
无岸崖那夜他问她葡萄甜不甜的场景,还有那日她脱口而出“她救他,为的是从此两不相欠”被听到后,他步步紧逼的模样……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一股难以言喻的涩意和尴尬瞬间涌上心头。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与他划清界限,不再有任何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