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灯没有打开,顾涣禛开了灯时林暮珩还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顾涣禛无奈的摇头,他独自把林暮珩抱回了房间。
林暮珩那一晚坐了一个梦,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他从前最平常的一天,六点的闹铃,七点半的早读,一点的午休以及晚上十点的晚自习放学。
那个时候他觉得这是他看教科书看出来的记忆,可如今想来,这是离开的前兆。
或许他那一天真的回去了。
林暮珩这颗种子后他就一直喜欢坐在花坛旁等待种子地抽芽,顺便再懒洋洋的晒太阳,只有他一个人或者只有他和顾涣禛两个人时,他会随机的凭借自己模糊的记忆哼唱几句没有前调和后续的歌曲。
唯一能完全唱完歌的一首歌,它第一句是:“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顾涣禛听出林暮珩现在唱的歌于他年轻时唱的不一样。
“老了,心态不一样了。”林暮珩总是这样回答顾涣禛。
属于他们这一代故事早就已经落幕,他们的故事已经镌刻在史书之中。
而林暮珩也变成了自己儿时记忆里喜欢给小朋友讲故事的老人。
人要用一生去学习的课,是迎接他人的死亡和面对自己的死亡,不怕死的顾涣禛最近发现林暮珩太爱睡觉了,有时候甚至叫不醒来。
岁月已经消磨掉了顾涣禛脸上的锐气,他拍了林暮珩许久才把林暮珩叫醒。
“做梦了?”
林暮珩拍着顾涣禛按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轻轻的点着头。
“今天又梦见什么了?”
林暮珩轻轻的笑着,用游离的语气回答道:“我梦见数学小考我想和你对答案,你这糟老头子不给我抄,满嘴的公平正义。”
“我是这种人。”
顾涣禛回答的声音都卡在喉咙里,林暮珩现在像一丝游离在人世间的仙气,即将回到他从前的世界。
“你说我走了,这就只剩你一个人了,你该怎么办啊,顾涣禛…..”
林暮珩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说话语气有了一些悲伤。
他走了之后,那个时代的人,真的就只剩下顾涣禛了。
“我来找你啊,我到那边来找你。”
……..
一声猫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林暮珩向门外看去,一只出生没多久刚刚学会走路的小橘猫颤颤巍巍的想跨过门槛走进来。
“顾涣禛,我想抱一下它。”
“等我。”
等顾涣禛把猫抱到怀里准备送给林暮珩时,他再一次睡了过去,小猫挣脱出顾涣禛的怀抱,准备去扒拉林暮珩的裤脚,可它刚刚靠近遍马上跑开。
顾涣禛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他快步走向林暮珩,一条腿跪在地上,他焦急的握上林暮珩的手时他的手已经没有了温度。
林暮珩在秋天完成了使命,离开这个世界。
顾涣禛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吻上一吻,林暮珩的手在此附着上顾涣禛的温度,顾涣禛轻轻的凑到林暮珩耳边,一字一句的说出了林暮珩在那个世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高考加油,金榜题名。”
“沈言霖”得去世似乎彻底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活了八十七岁的他,已经是那一代人的长寿者,在他去世的第二天就马上有人整理出有关这位议员的事迹。
菜场展露头脚,学校大方光彩,一心为民服务,更是为改革打下牢固基础。
灵柩路过长街时有人围着相送,有老人站在街上掩泣,一位学生问他为什么会哭泣,老师只是说了一句:“我是万民中学的第一批学生。”
“沈言霖”一生无子,唯一传出的绯闻还是和顾司令传出来吓唬人的把戏,只是他终生未娶这一特点就给这把戏蒙上一层面纱,或许百年之后还真会成为一个未解之谜。
庭院里得玉兰花终归还是开了,他在春和景明之中绽放,又在暮春之前凋零,这棵树都散发着一股清香,风一吹整朵花就从树上掉落下来。
孩子们总喜欢在这个时候比赛谁捡的花多然后让顾涣禛来评判。
“顾爷爷,花落了。”
孩子们这一次又来庭院中玩耍,但这一次他们没有听见顾涣禛的声音,他们悄悄的走进去,庭院内是满地的玉兰花,橘猫追着逃跑的风儿到处跑,顾涣禛的手中拿着一株刚刚落下的,没有泛黄的花朵。
“我们走吧,爷爷好像睡着了。”
时代的终章到来,他给人留下的唯一证据就是历史书上那些我们曾熟知的人物的出生年份后加上的另一串数字。
李博鑫,严翰伟,罗道贤,白梦琦……..
沈言霖
是林暮珩
……
顾涣禛
后人在清理顾涣禛的遗物是找到一张很久很久以前的报纸,报纸上清楚的印着一张相片。
是林暮珩发表学校议案的那一天。
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报纸的地下又是一张照片,林暮珩坐在凳子上,顾涣禛站在后面,右手搭着林暮珩的右肩,手上的手表和平安扣都清晰可见。
这是他们多久拍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是后清清楚楚地写着一行字。
“我有一梦,国之统一,民之幸福,吾妻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