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光大亮,李长安才终于转醒。
难得一觉睡得那么安稳,比平时晚起许多,也没去练剑。昨夜她早早将众人屏退,于是宫女也很见机的没有来打扰。
好冷。身边人早已离去,一切都像一场梦境。她看了看墙角早被熄灭的炭火盆,突然懒得将其点燃。
床头的蜡烛烧尽了,烛泪滴在台上。凌愿昨夜没有把它吹熄。
镜十四、林鸢。李长安想着这两个名字,越发觉得不真实。
她怎么会来?
但凌乱的卧房和墙角证明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李长安从没奢望过早晨一起来能看见凌愿。她抓过身边那件自己的里衣,是凌愿昨夜穿过的。
鬼使神差地,李长安头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
凌愿的气味已经很淡了,她却觉得很满足。心里似乎被小小挠了一下,说不出来的喜悦。
回头一定要好好奖赏四七。
近中午,王妃照例派人请她一同用膳。
李长安往王妃殿里走,看到各殿门前都插有一束梅枝。
她面上波澜不惊,其实暗暗得意:别人可不知道,只有给她的那枝才是最好看的。
也许凌愿正是为了给她送花,才给所有人都买了。
这想法太过自恋,把她吓了一大跳。她算凌愿什么人呢?可又真心叫凌愿知道,她的所有李长安都想要,不要再给别人了。
一路且走且想些乱七八糟的,终于到了王妃寝殿,等着开席。可是只有两张席面。
凌愿不在其实也很正常,但越此星居然也不来么?
王妃看她在那心不在焉的,久久不动筷,瞬间了然,解释道:“小安别等了,今日一早水月行便启程回大梁了。”
李长安点点头没说话,拿起筷子。
今早她起迟了,也没能送别。这都怪她。
可凌愿为什么偏偏走这么早?
昨晚到底算怎么一回事,算是可怜她吗?
人果然是贪得无厌的。
之前明明想着,是梦也很好。现在为什么又不肯放手,自我折磨,徒增烦恼?
李长安感觉心里似乎缺了一块,空落落的让人很不舒服。这顿饭也渐渐失了风味,味同嚼蜡。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咀嚼着,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小安!你怎么?!”
“没事。”她低下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砸入饭里。
没有谁能留住谁。风雪停后,一切都会如初。
初春。
凌愿一回到客栈雅间,就发现窗前有一只信鸽,通体雪白,羽毛顺滑,颇为神气。
她取下信鸽腿上所绑竹筒,拆开一开,里面果然有一张纸。
心中疑惑,接着展开信纸,上面只一句话就惊为天人:
我是你阿爷。
?凌愿看了眼那排歪歪扭扭的大字,显然不可能是某只叫凌启的鬼魂的手笔。
她又看那只信鸽,信鸽也用澄澈的眼睛盯着她。
一人一鸟四目相对,凌愿微笑,拎起那只鸟的脚丢出窗外,并迅速关上窗子。
信鸽不满地咕咕叫着,用喙不断撞着窗,以示自己的不满。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凌愿把那张纸烧掉,只能长咕一声,留下几根羽毛,愤愤而去。
第三日一大早,凌愿刚起床,迷迷瞪瞪地就和桌上的信鸽对视上了。
那鸽子显然丧失了前日的温顺可爱,头顶三五羽毛炸起,怒气冲天地瞪着她。
凌愿在这种注视下打开信筒,第一句仍是“我是你阿爷”。
她耐着性子拿笔写下回复,再叠好塞回竹筒。
信鸽以为这次总算是得胜了,满意地往南边飞去。可惜鸽子读书少,并不知道凌愿只留了一个字:
滚
第五日,凌愿已经在另一城了,可仍旧是一回到客栈又见到了那只鸽子。
阴魂不散。
她没进门,直接转头往隔壁走去:“小墨你要不要喝鸽子汤~”
第七日,凌愿换了家客栈落脚,一开门就看到一个披着卷发的男人坐在窗边。
他肩上的鸽子先转头,主人才顿了下,回头一笑,面对凌愿抵上他咽喉的短刀镇定自若:“我是你阿爷。”
要不是对方长得和她有五分相似,凌愿是真的要刺下去了。
“说吧,怎么找到我的?“凌愿眼神斜斜瞥着坐在对面的人。
“因为我是你阿爷。”
凌愿气笑了,咬牙切齿道:“想死?”同时凝雨祭出,寒光一闪,一只短箭擦过男人耳边,这凉意使男人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一下子跳起来。
凌愿也站了起来,拿着凝雨对男人不断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