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得到回答的戚韩真并没有表现出开心。
他紧紧抓着怀里的抱枕,眼泪源源不断地从没有表情的脸上流下。电视机里的女主角声嘶力竭地大喊:“即使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很久很久,他们看着彼此,谁也没有说话。现实也成了梦境,月亮掉到桌上,殷鹤看见那只白鸟落到戚韩真肩头,衔着玫瑰朝自己眨眼睛。
他回以礼貌的微笑,然后对戚韩真说:“睡吧,时间不早了。”
戚韩真没有回话,但是起身朝卧室走去。那株铃兰还在枕头旁,得到关注后它的生命力得到了更为淋漓的体现,枝叶越发翠绿蓬勃。戚韩真很自然地爬上床,把它抱进怀里。
殷鹤躺在他旁边,戚韩真侧过身背对着他,背影看着有些落寞。殷鹤不知这份落寞从何而来,甚至感染了自己,不需睡眠的鬼魂居然也感到疲惫。
他盯着戚韩真后颈细腻的肌肤,那里有一小片红痕,是他前天不小心撞到桌角留下的。很危险的位置,稍微严重一些就有可能造成残疾。
摔完第一时间戚韩真没从地上爬起来,而是抱着腿在原地坐下,背靠着桌腿和墙壁的夹角安静地掉眼泪,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殷鹤也盘腿坐在他身旁。
“好疼啊。”戚韩真忽然开口。
他没喝酒,殷鹤不确定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但还是试探着回答:“卧室有消肿喷雾,在最下面的抽屉。”
戚韩真又不说话了。
他们共享一片沉默。
过了会戚韩真问:“你会疼吗?”
殷鹤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尝试着思考。
“应该不会。”毕竟他现在没有实体,按理来说也不会有痛觉。
戚韩真听完又不吱声了。
殷鹤盯了一会,忽然觉得他现在像一台生锈的机器,每次接收到回答都要嗡嗡运行很久才有反应。
呆呆的,有点可爱,殷鹤心想。
耳畔呼吸声绵长均匀,现在机器要休眠了。
殷鹤慢悠悠飘到床的另一边,趴着观察戚韩真怀抱里那株铃兰,它现在瞧起来精神极了。
看了一会,余光一闪,一抹红色闯入视线。指尖追随视线而去,手指触感润滑,他居然摸到了一瓣玫瑰花瓣。
放到眼前仔细瞧,花瓣纹理细腻,上面有一小颗露珠,因着他动作沿花瓣滚落吻上他指尖。很凉,殷鹤将它慢慢揉开,有香气萦绕鼻腔。再回神,那瓣花不见了。
戚韩真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忽然发出两声呓语,伸手胡乱往前抓了几下,最后无力地搭在床沿。殷鹤停顿片刻,手在空中转个弯,虚虚抓住他落空的手。
对戚韩真而言触感应该与握住一团空气无异,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被抓住后他安静了下来,紧皱的眉毛也松开。
殷鹤干脆改变姿势,靠着床边坐在地面上,抓着戚韩真的手安静地陪了他一整夜。第二日清晨在戚韩真即将醒来时,慢悠悠回到原位。
日常忍受宿醉头疼,戚韩真摇摇晃晃洗漱完毕,没精打采地趴着餐桌边沿,半天也没抬起脑袋。殷鹤枕着胳膊在边上看他。时针走过小半格,戚韩真终于抬起头,他看向殷鹤,片刻后又将目光移向餐桌对面空着的座位。
“你怎么不叫我?”
语气埋怨,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走回卧室,围着衣架转了两圈,语气疑惑:“我的衣服呢?”
他疑惑道:“现在几点了?”
无人回答,他自己拿起闹钟,才看一眼就差点失声尖叫起来:“迟到了迟到了,你为什么不叫我?”
他又问了一遍,目光落点依然是空荡荡的角落。
思索片刻,殷鹤走到那处角落:“抱歉,我忘记了。”
戚韩真丝毫没感觉到不对劲,脸上表情生动而自然:“你把我害惨了!”
接着他拉开衣柜翻找衣物,动作利落而投入,嘴上还不停念叨着工作之类的琐碎事务。
殷鹤悄无声息飘到他身后,问:“真真,我在哪?”
“啊?”
戚韩真动作停顿片刻,像是不理解他在开什么玩笑,转身疑惑道:“什么啊?”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无语,像被调皮的恋人捉弄后的无奈:“你不就在那里吗?”
他伸手,殷鹤顺着手指向的地方看过去,那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沉吟片刻,殷鹤笑出声来。
戚韩真更疑惑了:“你笑什么?”
殷鹤抓住他伸出的手,另一只手扶住他肩膀,嘴唇贴在耳边,是如果有实体的话会咬住耳垂的程度。
“我是谁?”
声音清灵含笑,好像住在他脑子里。
然而戚韩真仍旧盯着那处,丝毫没有意识到声音和距离的不相符:“你今天怎么了?你别闹了好吗?”
这话居然由戚韩真对自己说,稀奇。
殷鹤松开手,转而从侧面圈住戚韩真的脖子,把脑袋贴在他颈窝。
“我在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