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菀看着她,没来由地想到了她种植的一种草药,萱草。
萱草,又叫忘忧草,容色姝丽,气质绝尘,见之忘忧。
“你以后,就叫阿萱吧。”阿菀说。
之后,阿萱就留在了后山,她的身体素质极好,几日就恢复了健康。
但是记忆依然一片空白。
她身上带的东西,只有一支玉簪和一对步摇,一看就价值不菲。阿萱便觉得,自己估计是哪里的官家小姐,遇到了山匪才不慎落了水。
阿菀却不以为然。
她看阿萱身手矫健,随手扔一块石头就能砸死一只野兔,合理怀疑,她才是那个山匪。
不过,阿菀并不在意。
她在月隐山谷一直被认为是异类,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她是官是匪,又与她何干。
阿菀还是如往常般侍弄她的花草,天气却渐渐凉了起来,大雪突至,后山被封得严严实实。
“阿菀,看我抓到了什么。”阿萱每日吃素,感觉自己饿得头晕眼花,就每日在山上狩猎。
阿菀看着阿萱手中提着的野兔,暗自叹息。兔肉虽好,但她们二人都不善烹饪,只能用火烤。
“怎么样,熟了吗?”阿萱坐在火堆旁,询问阿菀。
阿菀看着烤得发黑的兔肉,十分不确定。她幼时倒是见过师傅烤肉,但时间太久远,她早就忘了。
阿菀拽了一点兔肉下来,仔细一看,果然烤焦了。
但阿菀倒是确认了一件事,阿萱失忆前,肯定也不会烤兔子。
“我很好奇,你以前是怎么生活的?”阿菀试着处理掉烤焦的表皮,一边发出真实的疑惑。
阿萱会打猎,甚至会自制弓箭,说明她确实是深谙此道。但她却不会处理猎物,不知道火候。
“我也不知道。”阿萱想了想,模糊中总感觉有人会帮她处理一切。
“或许,我有个哥哥吧”。阿萱猜测道。
“好像确实是有,”阿菀突然想起来,阿萱在之前昏迷的时候,似乎喊过几次“哥、哥”。
“如果是真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阿萱有些担心,自己受伤落水幸好有阿菀搭救,那哥哥呢?
“看你身手这么好,你如果有哥哥,也会没事的。”阿菀出言安慰。
阿萱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等河里的冰化了,我就该离开了。”阿萱一边接过阿菀递过来的兔腿,一边说。
鸣皋河的冰冻得并不结实,还时常有暗冰浮动,并不适合通行。
“你准备怎么走?”阿菀有些好奇,这几年她不是没动过离开的念头,却苦无办法。
“舟?”阿萱迟疑地说,“用木头制成舟,应该可以渡河。”
“你会制舟?”舟,阿菀只在师傅的藏书上看见过,却从来没有见过。
“我可以试试。”阿萱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做,脑子中却有些朦朦胧胧的印象。
先制龙骨,再做船身……这几日,阿萱一直在物色合适的树木,凭借着脑海中朦胧的记忆尝试。
阿菀帮不上忙,便照着医书一包一包地制药。
离开之后,或许还用得上。
纵然外面的世界危险重重,她也要去看看那个——师傅口中,截然不同的世界。
况且,阿萱身上的秘密,连她自己都还不知道。跟着阿萱,才能找到她身中月隐花的缘由。
或许,还有月隐山谷的秘密。
阿萱的造舟大业进行得还算顺利,后山的药庐经历了上百年,里面大大小小的东西基本能找到。
刷上桐油,阿萱的舟应该就能下水了。
后山上正好就有桐树,阿萱便背上了背篓,独自去采摘桐树的果实。
一颗、两颗……正当阿萱专心采摘时,树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树下有一个少年大声疾呼。
呼啦啦,又一群少年围了上来。
“我听说山上有山妖,她是山妖吧”
“她在树上,会不会是树妖”
……
树下的少年见她一身白衣,容颜娇美,就叽叽喳喳地争论起来,有几个胆大地举起树枝靠近阿萱,逼迫她下来。
阿萱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大家下了山。
很快就有人去通报谷主,却被告知谷主正闭关。大家只能将阿萱先行安置在空闲的库房。
夜深了,阿萱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声音传了进来,“阿萱”
是阿菀。
两人偷偷离开了库房,回到了后山。阿萱的存在已经被众人知晓,这次,她们必须离开了。
两人将阿萱做的木舟推下山,推至鸣皋河畔。
夜色深沉,月华如水,河水静静地流淌着,却潜藏着无尽的暗礁与浮冰。
两人一舟,乘风踏浪,九死一生……
阿菀就这样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月隐山谷。去迎接人生新的风雨,
与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