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李玉乾原本想再说什么的动作突然愣住了,不过好在没有扭头去看雪或隐,反应堪称快速地对掌门道:
“掌门,是不是哪里有误会,玄素她怎可能会做这种事。即便洞庭的那个……少主出了问题,也不一定就是玄素主动谋杀,死在宁山镇的修士那么多……”
太霄真人打断了李玉乾的话,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元礼,够了!南丰说的怎可能有错,真相就是如此!你这个师妹和蓬莱的少主联手,将洞庭的少主给杀了,给本掌闯了大祸!焉知那洞庭的人什么时候来兴师问罪!郁祯是客卿,还是你带着去凡间斩三尸,难不成到时候你上去谢罪吗?!”
最后一句是对雪或隐说的。他面上已浮上了怒气,说到此,似是气急,眉头一皱,按着胸口,忍不住就咳嗽出来,撕心裂肺。
看来新换的药不起作用,太霄真人的身体情况变得更严峻了,雪或隐心里盘算着。
她就知道雪饮章会捣鬼,果不其然。想来是看到公霖儿呈上去的宁山镇档案,知道了苏飞文这事,就拿这件事做乔。
雪或隐到底没有消除公霖儿的记忆,本来甚是忐忑,但见如今场面,雪饮章没拿荣语冰说事,拿苏飞文说事,这便意味着,道河的事情并没有暴露,她心中松了口气。
霖儿还是靠谱的。
方才太霄真人对她的指责,她根本不放在心上,但面上还要表现出伤怀和入心。
见太霄真人又要咳嗽,雪或隐赶忙膝行到太霄真人前为他疗伤,但被他拂开了,边咳边道:
“不必管我!你做了这种事还有脸来为我疗伤,要是洞庭承平老道真的在意这事,是你还是我来承担责任!只能让那蓬莱少主自己担!”
雪或隐被他重重拂开,太霄真人不让她碰,她这才正好自己身子。
闻言只是冷静道:“……掌门,您都说了是大师兄给您说的话,还是关于我的。我说我没做,他说我做了,您为何只相信他说的话,反而对我的话置之不理?
“还有囚禁郁少主,抢他道气,丢他给洞庭。……您知道死在宁山镇的是洞庭掌门的独子,但您也该知道,郁公子也是蓬莱掌门的独子,不仅如此,”
雪或隐抬眼看太霄,那一刹那,从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很快又消弭无形:
“郁祯还是蓬莱掌门唯一的孩子,但那死去的洞庭少主,却是承平掌门的私生子。您又怎么确定洞庭掌门就一定会不顾青城山的脸面执意来讨个‘公道’?
“何况……即便他来讨,我们青城真的要示弱么?洞庭已经不是几十年前的洞庭,青城也不是原来的青城,您又为何如此小心!”
“放肆!!”
太霄真人似是被戳中了某种心事,又像是被雪或隐这番大逆不道的话给气急了心,罕见地失了仪态。
对雪或隐大吼一声,整个人像是中风一般颤抖不止,眼中肉眼可见地泛上血丝,走火入魔的模样,活像是刚从冰窖中捞出来的浑身战栗的孤苦无依的凡人。
见情况不对,这下没等雪或隐再动身,李玉乾二话不说,直接上前一步几个穴位点下去。太霄真人“嗬嗬”几声,应声倒下,强行终止了犯病的过程。
李玉乾从乾坤袋中又拿出来几颗药丸,喂给太霄真人吃了。这仙药立竿见影,掌门的情况有了好转,不过仍旧紧闭双眼,似是极为难受。
太霄真人这么一遭,雪或隐就不能再和他争辩,跪在那里沉默无声。
李玉乾转头看了雪或隐一眼,见她沉默垂头,脸上涌上一丝心疼。
他和雪或隐相处良久,知道雪或隐的性子。若是平时,她绝对不会和掌门这样说话,这样据理力争的模样倒是让李玉乾有些吃惊。
想是多年积攒的怨气今朝一齐迸发,那连着一长串的指责也不过是满心委屈的证明。李玉乾见此也只能是长叹一声,不过起了帮雪或隐一遭的心思。
掌门正打坐,周身上下围绕着淡淡的雾气,已是在运功了。紧皱的眉头似雪或隐难以翻越的高山,任凭雪或隐如何努力,都无法使这直入云霄的高度有所降低。
李玉乾这瞬间甚至觉得,太霄真人不说话似乎更好,一直这样保持沉默对谁都好。
太霄真人这样子是无法再和雪或隐说话了,他的意识已深入丹田,暂时是不能发声的。
即便他清醒,他已和雪或隐说过话,也将自己的指令传给了雪或隐,其他的用不上他再多加解释。
李玉乾见此,想了想,伸手将雪或隐强行拉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掌门,这才道:
“掌门如今正打坐,要修养,我们走吧。……让祖长老过来照看着,我们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
见雪或隐还是沉默,李玉乾转过身对太霄行了个礼,道:“掌门,那我们就先离开了,您好好休息。”
太霄没反应。
李玉乾直起身,二话不说,拽着雪或隐的手腕一个闪身就出去了,快的雪或隐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一个闪身便到了外面,正是子南山那个仙鹤围绕的湖边,眼下一个人也没有。待站定,李玉乾松开了握着雪或隐的手腕,在两人周边下了结界。
雪或隐扭头看他,李玉乾对她温和地笑了,道:“……你不会怪我鲁莽吧,但我并没有要冒犯掌门的意思。”
他知道,雪或隐很在意掌门,因此这话也算是解释,解释方才他为何那么匆忙就将雪或隐拉出来。
“只不过,掌门如今正生气,你在那里待着只能受到掌门的指责,还是跟我出来得好。”
雪或隐沉默片刻,而后摇头:“没有,我并没有怪你。我很感谢师兄能够考虑到我。……师兄的意识我明白,这事和父亲争论的确是无用的。”
这话之后,雪或隐脸上恰如其分地显现出几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