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一双眼睛落在赦月身上,为他欢喜着,也为自己落寞着。
若真为知己,便该互相成全罢。
李贞见祭拜完先祖的赦月走到了外祖面前,低语了几句,得到了薛山翁的点头应允后,便朝着自己大步走来了,看起来一身的轻松。
“你与你阿祖说什么了?”李贞好奇问着。
“也没什么,就是,这一回,我便不在这儿祭奠母亲了。”
“那不好吧?”
赦月却一把拽起了李贞的手腕,“我的母亲,我放在心里日日祭拜着,何须给外人看呢?”
李贞心道,好像是这么个理,又问:“那我们这会儿干嘛去?”
“去吃点东西,你不是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么?”
李贞大窘,“你怎么知道?”他确实只在早上吃了阿布送来的一餐饭。
赦月却不回答,他不敢说,他今日看了李贞的大帐没有十回也有八回,分明就没见有人送饭食进去。
李贞也当真有些饿了,不再追问,任由着赦月将他安置在了一处人少一些的火堆旁,又看着他去取来了刚出炉的饼和烤得刚刚好的羊肉。
李贞接过食物,仔细吃起来。
赦月见李贞胃口不错,又赶忙去取热乎乎的奶茶,伴着各样的茶点。
李贞看着赦月跑来跑去的身影,心里再一次泛起那股子酥酥麻麻的滋味来。可惜自己不是个姑娘啊,否则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享受着这份宠爱,还好…自己不是个姑娘,否则,遗憾岂不是更苦涩更绵长。
听到有人唤一声‘小郡王’,李贞这才回神过来,待看清面前的姑娘是达翰.夏木,忙将眼神从赦月身上收了回来,心虚地回了礼,“夏木...小姐。”他没察觉到,自己如今对达翰.夏木的称谓也生疏了许多。
达翰.夏木勉强挤出一丝笑,道:“先前小郡王巧施妙计,保住了家中牧场,还未向你致谢。”
李贞有些心不在焉,“夏木小姐客气了...”
“那晚多亏了有你在,只是先前都不知,你也与我们同行的,想必是少主的安排吧。”达翰.夏木意料之中地提起了赦月。
李贞笑着摇摇头,“是我自己贪玩罢了,他也不知。”
达翰.夏木闻言一怔,一双眼睛盯着李贞,幽幽说道:“也只有小郡王,才敢在少主面前这样任性。”
“……”
达翰.夏木看着李贞面前摆满了的吃食,又开了口,“少主待小郡王真是好,我从未见他待谁像这样殷勤过。”
“是...是很热情好客。”李贞被盯得浑身僵硬,第一次,怕了一个姑娘。
达翰.夏木仍旧不依不饶,她又往李贞面前凑了凑,小声问了一句,“小郡王与少主是难得的知心好友,少主心里装着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李贞看出了那双眼睛里显而易见的狡黠,不敢说话,只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却忘记了,达翰.夏木不知道他有听到那晚她与赦月的话,所以,他在听到赦月心里有人的时候,不该是这样淡定的回应。
果然,达翰.夏木笑了起来,她凑得更近了些,几乎是在对着李贞耳语,“少主很快就要继位了,你猜,他未来的妻子会不会是那个...心里的人?”
李贞的心跳得厉害,他只觉口干舌燥,手足无措,若面前的是个男子,他就要一把将其推开夺路而逃了,就在他被逼得无路可逃的时候,赦月回来了。
达翰.夏木听到了赦月远远呼唤李贞的声音,起身拔腿便跑开了。
李贞如获大赦,掌心都是冷汗,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如何都不能让赦月因他蒙羞。
赦月端来了奶茶,却见李贞神色慌张,他看了一眼达翰.夏木落入人群中的背影,问道:“她同你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她来致谢,谢我保住了她家里的牧场。”
赦月自然不信,可他也不再多问,休管达翰.夏木说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人,说的话又何须放在心上。他将奶茶递给了李贞,却见李贞已没了先前的好胃口。
赦月拽住了李贞的手腕,“我带你去个地方。”
李贞心神还未平息,也不问是什么地方,便跟着去了。原来便是赦月先前提到的那面可以测真假的镜子。
李贞看着一面面盆大小,被各类兽骨装点的铜镜悬挂于牛角之下,残破的边缘被很好的修饰过,心道,这人不会真的要自己在这镜子面前再将那日的话说上一遍,以试真假吧。
赦月却道:“这镜子一年里就拿出来这么一天,许个愿吧,李贞,很灵的。”
李贞好奇地盯着赦月,“你许过?”
赦月却摇摇头,“从未,我先前也没有愿望...”他莞尔一笑,又道:“不过,这一回我得许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