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谢清安很快收回手,插回兜里。指尖残留的温度却挥之不去。
走出校门时,梧桐树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温叙言突然在一家便利店前停下:"要买...笔芯。"
谢清安跟着进去,看着他在文具架前认真对比0.38和0.5毫米的笔芯。玻璃窗外的夕阳给他镀了层金边,连耳廓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给。"谢清安突然从旁边冰柜拿出盒牛奶,"补钙。"
温叙言接过时,两人的指尖在冰凉的包装上短暂相触。他低头看了看保质期,突然小声说:"...明天见。"
谢清安愣了下,随即勾起嘴角:"明天见。"
他们在十字路口分开,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走出几步后,谢清安突然回头,看见温叙言也正巧转身。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慌乱地别开脸,却掩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暮色渐沉,路灯一盏盏亮起来。谢清安摸出兜里的便签——是下午那张画着虎牙的。他又添了颗小星星在旁边,小心地夹进了竞赛笔记里。
清晨六点五十分,温叙言站在校门口的早餐摊前,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塑料袋。蒸笼掀开的瞬间,白雾模糊了他的眼镜片。
"同学要什么?"
"两个鲜肉包..."他顿了顿,又小声补充,"再加一杯甜豆浆。"
老板娘麻利地装袋时,温叙言的目光不自觉地往校门口瞟。这个点校门刚开,值日的学生还在打哈欠。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比平时早了二十分钟。
教学楼走廊静悄悄的。温叙言走到高二(7)班后门,突然停住脚步——教室里的灯已经亮了。
推开门时,晨风掀起窗帘。谢清安正靠在窗边背单词,阳光在他侧脸镀了层金边。听到动静,他转过头,眉毛微微挑起。
"早。"温叙言把早餐放在谢清安桌上,塑料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不知道你吃不吃甜。"
谢清安盯着还冒着热气的豆浆看了两秒,突然伸手从包里掏出个保温杯:"正好。"
温叙言疑惑地眨眼。
"苦丁茶。"谢清安拧开盖子,苦涩的清香飘出来,"解腻。"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微妙的沉默。温叙言低头整理书包,谢清安则慢条斯理地拆开包子包装。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昨天..."温叙言突然开口,又猛地咬住下唇。
谢清安咬着吸管抬头,豆浆杯上已经多了个小小的凹痕——是温叙言紧张时会有的小动作。
"牛奶很好喝。"温叙言最终只憋出这句,耳尖却悄悄红了。
谢清安喉结动了动,把另一个包子推过去:"分着吃?"
温叙言刚要摇头,肚子却突然发出一声轻响。两人的表情同时凝固,随后谢清安先笑出了声。
"笑什么..."温叙言窘迫地去抢包子,指尖不小心蹭到谢清安的虎牙。两人同时触电般缩手,包子啪嗒掉在课桌上。
走廊上突然传来脚步声。温叙言慌乱地坐回自己位置,谢清安则若无其事地捡起包子,在衣角擦了擦。
"安哥!你居然——"程野拄着拐杖冲进来,看到桌上的早餐时瞪大眼睛,"等等,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清安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程野嘴里:"吃你的。"
温叙言低头假装看书,却从书包里摸出个崭新的保温杯——和谢清安那个同款不同色。他悄悄拧开喝了一口,甜的。
窗外,梧桐叶在晨风中轻轻摇曳,露珠从叶尖坠落,在阳光下碎成晶莹的光点。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刚响,老李就夹着教案风风火火闯进教室。粉笔灰从袖口簌簌落下,在讲台上积了层薄雪。
"明天考试,现在布置考场!"他敲着黑板擦,粉尘在夕阳里飞舞,"所有书本清空,桌椅拉开——"
教室里顿时哀鸿遍野。程野的哀嚎格外突出:"老师!说好的复习周呢?"
谢清安正把物理笔记塞进书包,余光瞥见温叙言在草稿纸上快速写着什么。纸条从桌底递过来时,还带着淡淡的橙子香:
【你右手边的插座坏了,明天别坐那边】
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句号画得特别圆。谢清安挑眉,在下面潦草地补了句:【那坐你左边?】
纸条传回去时,他故意用指节蹭过温叙言的腕表。金属表带冰凉,底下跳动的脉搏却烫得惊人。
"谢清安!"老李的粉笔头精准命中他额头,"带着你同桌去搬桌椅!"
储物室里灰尘飞舞。温叙言踮脚去够高处的备用椅时,校服下摆掀起一角。谢清安突然看见他后腰上露出半道淡疤——十字形的,和锁骨下那个如出一辙。
"我来。"他伸手越过温叙言头顶,肌肉几乎贴上对方后背。木质椅腿摩擦发出刺耳声响,盖过了两人同时加快的呼吸。
回到教室时,夕阳已经把课桌染成蜜糖色。温叙言突然蹲下身,从谢清安桌洞里摸出个东西:"你忘了这个。"
是那本掉漆的物理笔记,边角已经被人细心粘好。谢清安翻开,发现每页夹缝都多了纤秀的批注——连他跳步骤的地方都用红笔补了推导过程。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把笔记塞进温叙言怀里,"放你那儿。"
温叙言抱紧笔记,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的影。窗外梧桐叶沙沙响,像是偷笑这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晨光熹微,考场外已排起长队。谢清安咬着豆浆吸管,目光扫过走廊上的人群——温叙言正靠在窗边复习,晨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微微蹙起的眉头。
"现在宣布考场纪律!"监考老师敲着金属探测仪,"所有电子设备上交,桌椅间距——"
谢清安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突然感觉衣角被拽了一下。温叙言低着头,悄悄往他手心塞了颗薄荷糖,包装纸上用铅笔写着「镇静」。
金属探测仪扫到谢清安时发出刺耳的警报。监考老师皱眉:"口袋里有什么?"
"硬币。"谢清安摊开掌心——是那颗薄荷糖,已经被体温焐得有些发软。
监考老师狐疑地放行。谢清安找到座位时,发现正前方就是温叙言清瘦的背影。那人后颈处有一小块没擦干净的爽身粉,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试卷发下来的瞬间,教室里的呼吸声都凝滞了。谢清安翻到压轴题,突然怔住——这道力学综合题,和上周温叙言在草稿纸上给他讲解的那道几乎一模一样。
笔尖悬在纸面上方,他看见前排的温叙言悄悄将左手垂到椅侧,比了个"V"字。
考试过半,一阵骚动突然从后排传来。谢清安抬头,看见周子瑜的跟班正往温叙言凳子上贴什么东西。他猛地踢了下前凳,温叙言警觉地侧身,发现凳面上粘着张写满公式的便利贴。
监考老师快步走来:"怎么回事?"
温叙言脸色煞白,手指下意识摸向左手腕的胶布。谢清安突然举手:"老师,我申请提前交卷。"
满场哗然中,他大步走向讲台,经过温叙言身边时,指尖轻轻划过对方紧绷的肩胛骨。
走廊上的穿堂风掀起试卷一角。谢清安靠在栏杆上,看见温叙言匆匆追出来的身影——那人跑得太急,连准考证都捏皱了。
"你......"温叙言喘着气抓住他手腕,"压轴题还没......"
谢清安晃了晃草稿纸,上面画着完整的解题思路:"昨晚某人发我的解题步骤,忘了?"
温叙言瞪大眼睛——他明明只发了题干。
阳光穿透云层,梧桐叶的影子在两人之间摇曳。谢清安突然伸手,拇指擦过温叙言后颈那块白斑:"爽身粉,没擦干净。"
考场铃响,余音在长廊上久久回荡。温叙言红着耳尖去抓他的手:"回去补考......"
谢清安反手扣住他手腕,触到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为什么是十字形?"
风突然停了。一片梧桐叶缓缓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